关湛率两万官军在棋子山侧和九灯门一千教众对峙。九灯门派出使者试图说服。
使者点了一盏气死风灯,盘腿坐下,紧闭二目。
关湛身边的侍卫长过去把灯检验了一番,见里边没有什么消息火药之类的,这才把灯放下。
山坡上,莫小则和支湃离得太远,一句话也听不到,支湃无聊的东张西望:“打不打给个痛快话,磨叽啥呢,哎哎,你看,那边有俩人绕过来了,难不成要在雪地山坡上激情野战?”
莫小则也看到了一高一矮这俩人,因为莫、支在高处,来的俩人反而是没注意到。就见他俩也找了一棵树,在树下清扫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了一条毯子。高个的缓缓躺下……
“什么情况,你们这儿流行这个调调吗?这是俩男的啊,我的氪金狗眼要瞎了!”
“你嚷嚷什么呢?就俩文人墨客观战而已。”
支湃再一看,果然,俩人衣冠整齐,没有苟且之事。
忽然,在峡谷上,传来缥缈的歌声,听声音是一个女子在吟唱,曲调清亮婉转,没有歌词,但听了以后浑身通泰。
这歌声缥缥忽忽,如有少女在耳边绵绵细语。
刚开始,支湃说了句:“没有麦克风没有音响,靠肉嗓就把声音传这么远,厉害呀。”
莫小则好似没听到支湃的话,侧耳听着。
支湃也痴迷的闭嘴不说话,静静聆听感受,一开始,女声唯美柔转,支湃犹如听到了《天使之声协奏曲》的现场版,
只有一个“啊”字为词的咏叹,却勾着人思绪万千。渐渐的,歌声越发悲凉,好似《再见警察》的曲风,两万大军站在空旷的雪地里静寂无声,就听这个声音在空中缭绕,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支湃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却浑然不知,他的脸像面瘫了一样,嘴里喃喃自语:“叶子,你就那么狠心吗?说好的今生共相伴,你却……”
旁边的莫小则愣愣的歪着头,8年前的那场大火好似慢镜头回放一样在他眼前慢慢游移:家丁奴仆杂役丫鬟老妈子都哭喊着从井里打水救火,亲生母亲冯氏消失在了火中,父亲临终前向庶母指着自己交代……莫小则的嘴唇咬的紧紧的。
忽然,哼唱的声音高亢奋起,响遏行云,声音中带出了愤怒和杀机,树上一只不知名的鸟踩了树枝飞远,树枝上的雪落到了莫小则的脸上,清凉凉的一激,莫小则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就见面前的支湃泪流满脸,再看两万大军,都在痴痴发愣,莫小则手搭凉棚,一眼看见了关湛面前的那盏灯,他大叫一声不好,从地上捡起枯草树叶,塞进耳朵,翻身上马,直奔阵前……
而阵前已经起了变化,关湛提马向前一步,回首一刀,把亲兵侍卫队队长斩了,刀刃上血迹斑斑,旁边的几名副将参将惊醒,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关亭也从歌声里回过神,他大喊一声:“父亲,不可以!”
关湛听也不听,挥起长刀直劈关亭,关亭挥剑阻挡:“父亲,是我,我是关亭!”
“杀的就是你!”
父子二人在阵前恶战,而后排的人,还在仰着头静静听着曼妙歌声,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关亭面对父亲,自己空有一身本领不敢施展,险象环生,关湛身边的几名侍卫以及屠黑脸被刀剑相撞的声音给激醒,拔出兵刃给关亭助阵,
“关将军,您这是要干嘛?”众人呼喊。关湛就像疯了一样,刀劈的没有任何章法。
此时,山坡上一匹快马斜刺冲来,马上正是莫小则,他来到阵前,大喊一声:“少将军,小心,对面的不是你的父亲!”
屠黑脸用长矛抵住关湛的大刀:“废话,如果是关将军,我们几个捆一块也打不过,现在怎么办?”
莫小则拍了拍马屁股:“少将军,请上马!我带你去找施妖术之人!
关亭飞身上了莫小则的马,又从背后摘下弓,一箭正中使者九莲的哽嗓咽喉。九莲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关湛大叫一声,把大刀挥得更猛。
莫小则打马扬鞭,直冲上山坡。
关亭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莫小则一指山坡:“山上有九灯门的人用妖术,他们驱魂入体,附在了关将军的身上。”
关亭咬着牙:“好个恶贼,如此阴险狠毒。”
莫小则带着关亭直奔了山坡树下,一高一矮俩人浑然不知,高个的躺着,好像沉沉睡去。矮个的抱着一盏灯盘腿坐在他身旁,入定一般无知觉。
关亭抢身下马:“就是此二人在兴风作浪,对吧?”
莫小则下马踢碎了灯:“没错。”
关亭拔出佩剑:“现在怎么办?”
莫小则略一沉吟:“这……”
关亭急的跺脚:“别磨蹭,数万大军生死在你我之手!”
莫小则想了想:“这事儿比较棘手,如果要慢……”
关亭一剑抹了矮个的脖子,血浆喷涌而出,又反手一剑,扎入高个的心窝。二人哼都没哼,全死了。鲜血慢慢流向旁边雪地,在白雪的映衬下分外扎眼。
莫小则惊得瞪大眼睛,又长叹一声:“唉,这倒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关亭瞪了他一眼:“上马,回阵前。”
阵前关湛突然梦游醒来一样,他看着面前持矛的屠千总,又看了看横尸在地的侍卫队长,大叫一声:“屠黑子,你要造反不成?是谁人杀了我的爱将?”
关湛翻身下马,弯腰抱起侍卫队长,嘴唇直哆嗦。
屠黑脸长吁一口气,可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旁边有人嘟囔了一句:“将军,是您一刀劈死了他!”
关湛愣住了,看了看旁边的长刀上的血,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此时,关亭和莫小则快马飞奔而至,屠黑脸赶紧报告:“将军不知道自己杀了侍卫,他,晕过去了。”
关亭长剑一挥:“将士们,听我号令,杀过去!”
而大军对号令置若罔闻,还在美滋滋的听着缭绕的歌声。关亭忙问:“现在怎么办?”
莫小则指了指耳朵里的杂草:“堵上耳朵会好些。”
“混账话,两万多人,怎么堵!”
“那除非,除非有声音盖过妖歌!”
关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战鼓前,从魂不守舍的军卒手里抢过鼓锤,擂起战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排山倒海的战鼓声起,众将士猛地回过神,操刀持戈,呼喊阵阵。
关亭抹了抹额头的汗,把鼓槌交给小卒:“轮换着擂鼓,不许停!”
“是……啊!……”
小卒一声惨叫,关亭侧身一看,九灯门的开始放冷箭。
关亭用手中宝剑拨打雕翎,旁边的莫小则看到了小卒后后背的箭羽,大吃了一惊。就见这箭乌木杆,白雕羽,箭长三尺有余。他大喊一声:“少将军,快撤!”
关亭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刀山箭雨我都见识过,放心吧,不碍事!前排持盾!”
前排扛盾牌的士兵,面带微笑的听着歌声,歌声如烟缥缈,丝丝入耳。
关亭捡起鼓锤,继续擂鼓,不成想,三两支雕翎箭射来,刺破鼓面,关亭气的扔掉鼓锤。
一支箭直奔关亭后心而来,莫小则大喊一声小心,飞身跃起,把关亭扑倒。
关亭气的踹了莫小则一脚:“跟你说了,妖教离阵前甚远,这些雕翎箭不妨事!”
莫小则摇摇头:“我听呼延铁匠家闺女说,这种箭头是特殊材质做成,将军小心。”
关亭理也不理,只身飞奔至阵中,拎起铜钲,敲打起来,“铛铛铛铛……”清脆的声,让士兵们终于回过神,可是鸣金乃是收兵撤退的意思,于是,阵脚大乱。士兵推推搡搡,不知该冲锋还是撤退。
关亭敲着钲回到阵前,数十支冷箭飞涌而至,旁边有士卒见状,赶紧持盾护主。莫小则跟疯了一样,再次扑倒了关亭。
“哄”的一声炸裂,盾破。士卒惨叫着,满脸鲜血。关亭傻眼了。
莫小则抹了抹嘴上的泥土:“呼延铁匠的配方真邪乎!”
关亭继续敲着钲问了一句:“屠黑脸去哪了?”
“少将军,屠千总带了三十多人,他……他……”军卒结结巴巴的不敢往下说。
“他怎么了?”
“他好像投降去了九灯门。”
“放屁!”
身边爆裂声不断,不断有士兵中箭,惨叫呼嚎。关亭把钲交给了莫小则:“你来敲。”
关亭领着几名亲兵,来到大军方阵正中间,大喊一声:“来人,把攻城的云梯驾起来!”
亲兵把两架攻城的云梯a字形驾起,关亭从传令兵腰间抢过黑白令旗,噔噔噔爬上云梯顶端,双手挥着起令旗,刚才还乱作一团的军兵,抬头看着令旗的舞动,以令而行。顷刻间,方形队伍慢慢团成圆形,中间队伍成太极双鱼状蠕蠕周流而动,四周外围的军士则人手一弓,护卫着内里队伍整顿,大军以两个太极鱼眼为核心,中间重新整成两个方队,外围军士向中一合,竟合成的一个大方队,纵横踏步而行。
这时,支湃也浑身泥土的跑到了莫小则身边:“这是怎么了,两万人被一千人干傻了?谁没事闲的敲啥呢,歌声都听不清了。”
玄灯门教众上百人弯弓搭箭,齐射敲钲士兵。举盾抵挡的,被炸死,闪躲不开的被射穿。钲声又停,空中继续飘荡着歌声,声音细长幽怨,又靡靡销魂,官军都不再看关亭的令旗,脸上露着傻笑……
支湃抱着肩细细品味,他看了看四周,觉得现在的场景像极了《肖申克的救赎》里众囚犯聆听莫扎特的曲子。
莫小则从地上抓起一把泥,糊在了支湃两边耳朵眼里。莫小则慨叹了一声:“原来这就是魅魂法,果然了得!”
可是关亭也好,莫小则也罢,对于峡谷上传来的歌声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