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粥的王雪妍望着自己的老父亲，脸色难看，觉得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她的面子，很窝心。原本她男人是纠风办的，村里人个个都会给她面子，捧着她。
自从她男人坐牢以后，村里人就没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有些人见了她连招呼都不打，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窝火的很，自小她就喜欢高人一头，长大嫁人还嫁了个外来的知青，比嫁给泥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去了纠风办就更是高人一等了，没想到半中间出了这样的事，她的男人坐了牢，她成了王家村人嘴里的笑话。
外人看不起她就算了，连自己的老父亲都瞧不上她，说她是外嫁女。
这口气哪里咽得下？
“砰”地一声，把装稀饭的锅往地上狠狠一摔，王雪妍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王家良。
“我不需要想那么多，我只想让你帮我几年，等我家陈朋回来了，孩子大一点了你再回王大丫家里去。你是我父亲，怎么就不能管管我了？”愤怒地指了自己的鼻子一下，反手又指着王思含，“我是外嫁女，那她就不是了吗？难不成她将来要老死在王家村？一辈子不出嫁？”
众人看着王雪妍如此泼辣，都替王家良不值，纷纷摇头叹息。
“这孩子真的是不像话，怎么能这么没规矩指责自己的老父亲呢？要是我女儿敢对我这样，大嘴巴子抽死她。没大没小，一点做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
“还不是被候茶香给惯坏了，家良哪儿有教育她的权利。”
“人都说娶坏一门亲，毁掉三代人。我看这话说的太对了，候茶香那个泼辣货养出来的女儿肯定跟她一个德行。好在是嫁出去了，要嫁进了咱村里，还不得把人的家都给霍霍完。”
“咱村谁敢娶她？人家心高气傲着呢？嫁的是知青，以后是要奔着京都去的。咱村她谁都看不上，谁看上了她就骂谁。”
“阿弥陀佛！看不上好，看不上就没这么多事了。”
大家对着王雪妍就是一通冷嘲热讽，气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恨不得将这个食堂都砸个稀巴烂。
可惜不敢，她要真这么做了，说不定她也得被抓起来。
夫妻俩都进去了，留下个孩子怎么办？眼看就要过年了，可不能干这事。
女儿的指责实在是让王家良心寒：“我大孙女当然会出嫁，可她把她出嫁后该担负的责任都安排好了。你怎么就那么轴呢？我都说了，你的事我管不了。我的钱全都交给我大孙女了，她管着我吃住和以后，我交给她不是很正常？
你要去看你男人尽管去，没钱你找别人想办法，找我做什么呢？我是挣了点工分，队里也分了点钱，可那能有多少？就我这一日三餐的伙食，一年到头穿的衣物，那点钱全花了都不够。
哪里还有余钱借给你？雪妍！你是读过书的人，算账你该会呀！怎么还一直来找我的麻烦事呢？我在我大孙女家里住的好好的，凭什么去你家？”
你有那个气量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吗？想也没有，去你家还不是受你剥削欺诈，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你的意图。
王思含本来还要再说几句风凉话的，想想还是算了，爷爷既然表示了不去，那她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要真的想去，那她也会有话交代。
“不去就不去，往后我都不会来求你。”王雪妍提起装稀饭的锅，恶狠狠地盯着王家良，恶狠狠的话随着嘴唇一掀就丢了出来，“既然你无情无义，那我也跟你一样，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爸。”
呆愣愣站在那里的王家良听完女儿的话，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骂他就跟吼一只狗一样，还有点为人儿女的觉悟吗？
当没有他这个爸？没有就没有吧！她长了这么大，自己也没享过她一天福，有没有的又有什么关系？
气人的是她怎么能想着从他这里掏钱呢？掏不到就开始骂，骂完了就说当没他。这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
看他像是被女儿气着了，许多人过来相劝。
“别难过了，你家那逆女已经被你婆娘给教坏了。你跟她生气没用，不认就不认吧！反正都嫁出去了，认不认的也没多大关系。”
“一年三节也没见她给买个水果糖甜甜嘴，爱认不认。”
“还是年纪轻，气性大，等过了几年就好了。她不认你也没啥影响，你不还有孙女嘛！着什么急呢。”
“······”
“······”
“爷爷！我打好稀饭了，我们回家吧！”王思含知道爷爷心里难过，也不多说什么，招呼他跟着一起回了社公庙。
吃完了稀饭，又啃了两个馒头，王家良才掏出烟袋锅子来抽了口烟，对王思含道：“爷爷没想着去跟谁过，就守着你们姐妹几个，等你们都出门子了，爷爷就去跟你二叔过。
你小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昨晚跑来跟我借钱，开口就借五十，我说没钱，她就记恨上了。说来说去都是你奶奶给娇惯的不成了样子，势利的很，什么话都跟她说尽了，就是不听。
她来找你，这本就不对，还不知悔改，也容不得人说，就这种脾气谁能受的了？让我跟着她过几年，还不是看上了我有把子力气，想让我出去挣工分顶替陈朋那份。”
话说到了这里，刘春香和王思含都明白了王雪妍的心思，只是明白归明白，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怎么说这都是人家父女间的事，谁对谁不对的也不好开口。王思含是晚辈，她不想去评说王雪妍的不是。
刘春香是被扫地出门的人，更没资格吭声，干脆母女两个都不出声好了。
“大丫！爷爷哪儿都不去，就跟着你们过。这么好的日子，你又这么孝顺我，心满意足了。爷爷只盼着你们长大，都好好地，平平安安地长大，然后结婚生子。
三不五时地回来看看爷爷，叫我知道你们都过的好，我就安心了，至于旁的，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