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沈晚卿压了压手边的茶盏，红唇才掀起那厢楚燮却已开口，“都来了？”
话落又瞧见门外猫着的两道人影，沉声，“跟都跟来了，一块进来吧。”
未料到偷听会被发现，外头那动静一顿，片刻，楚婧婧和楚吉祥脸色讪讪进来。
“祖父。”
二人唤了声便躲到一旁，许氏眼珠转了转，开口将话茬挑开，“爹，你将我们都叫过来，可是要说什么重要之事？”
楚云河不在，楚家的生意早就被他们把住了，若说还有什么重要之事，那便也只剩下老爷子手中的传家宝了。
他们虽觊觎已久，可这传家宝老爷子一向珍视如命，这么多年了，半点都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难不成……今日是看落选了会长，知空守无用，想松口了？
这般想着，许氏暗暗用手肘撞向楚云汉，后者会意，当即也出声催促，“是啊是啊，爹，有什么事您就快说吧！”
这夫妻俩眼中的殷切算计都快要冒出来，楚燮扫了二人一眼，无声地将手中账簿又攥紧几分。
“云河不在家，楚家的铺子一直是由你们打理。”
未料到他突然蹦出这么句，二人一怔，“是……是啊！”
这铺子不早就归他们管了吗？这么长时间了，又提这个做什么？
“近两年刘家后来居上，不少生意被抢，好在老大不辞辛苦在外头跑着，才勉强保住楚家繁荣，眼下又落选商会会长，楚家日后的生意只怕会更难做。”
一听这话，楚云汉当即不满。
“爹，这难做好做也得做了才知道，大哥在外头是挺辛苦的，可也清净不是，这打理铺子看着简单，但若真上手起来，那可是琐琐碎碎半点都不省心！”
又看向许氏，撇撇嘴，“再说了，府上的事岚翠不也打理的好好的。”
楚云河不惑之年还未娶妻，又常年不在府上，哪里就能比他们这在跟前的使唤起来得心应手，偏老头就只惦念着他的好！
现下又提起来，莫非还想着将传家宝给他不成！
二人暗暗对上眼色，许氏干笑了下，又开口，“爹，二爷他并非是想争个功劳，只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到底是在跟前的更知冷知热呀。”
这两口子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双簧唱得贼6。
沈晚卿暗暗冷嗤。
冷不冷热不热她不知道，但他们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算是见识到了。
这般“尽心”打理，难怪楚家会直线下坡。
“知冷知热？”
楚燮冷哼了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我看你们是惦记着我老头子这点家产吧！”
心思被戳破，许氏和楚云汉脸一白，连忙否认。
“爹，您何出此言啊！我们照顾您这是在尽孝，如何就成了惦记家产了……”
“是啊是啊，为人子女方孝亲敬亲，我们可断然不敢这般。”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慌得一批，还不等想明白缘由一本账簿便砸到跟前。
楚燮脸色黑沉，“自己看看吧。”
账本落在脚边被摔开了几页，楚云汉弯腰捡起来，就着那页便开始念。
“新昭十三年二月十二，购置苏州锦三匹，计两千三百两。”
“新昭十三年三月二十七，购置东海珠玉一斛，计一千五百两。”
“新昭十三年五月初五，购置十味斋上等蜜粽六十六枚，计三……三千两？！”
此言一出，房中瞬时一片沉寂，楚吉祥和楚婧婧对上一眼，嘴巴惊得几乎能塞下只茶叶蛋。
“三千两？！”
早已看过账本的沈晚卿淡定抿了口茶，不以为然：大惊小怪！
然，端着茶盏的手不知怎么就微微有些颤抖。
三千两的粽子，这特么是金子做的吧！
楚云汉念完自己都有些惊诧，暗暗瞧了眼楚燮的脸色，翻了一页又继续念。
“新昭十三年七月初七，购置西域金丝玛瑙手镯一对，计两千三百五十八两。”
几乎是说这话的同时，许氏面色骤然一变，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账本。
楚云汉一愣，见她飞快翻着页脸色却愈发难看，不解，“怎么了？”
谁知许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死死盯着账本根本不理他，楚云汉眉头一皱，又跟着凑上去。
“到底怎么……”
话未说完便猛然瞥见最近一笔账目，当即惊得噤了声。
翡翠……
这不是他刚从铺子里挪出来的三千两银子吗！
为了掩人耳目，挂的就是雪花翡翠的账，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账本上？！
被这般一激，楚云汉脑子当即也清明起来。
寻着账目一条条往前看去，眼皮子一阵突突，捧着账本的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就说方才读着觉得熟悉，这一条条，不就是他接手楚家铺子后，私挪银钱时做的假账吗！
只是为了不令人生疑，这些账目原应混在正常账目里的，怎么现下被单独拎了出来，还罗列到了一起……
他这表情精彩万分，简直就差把“是我干的”几个字写在了脸上，沈晚卿支着下巴，美眸微闪。
依着这账簿上的情形，铺子那边被楚云汉搞出来的亏空少说也得有几万两，再加之商人本就重税，入不敷出，难怪先前外祖会说楚家已是空壳。
楚燮怒不可遏一掌拍上桌案，“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楚云汉身子一抖，直接将账本丢了出去，“爹，这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他发誓，这本子怎么来的他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那这是什么？！”
楚燮瞪他一眼，“这尚且只是铺子那边的，府上的亏空你当我从不知晓么！”
“这……”
楚云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好求助般望向许氏。
谁知许氏捻了捻帕子，神色倒比方才还自如几分。
“爹，事到如今咱们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亏空归亏空，铺子也好，楚府也罢，我们尽心尽力打理着，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剜了眼楚燮，又勾唇，“这人上了年纪啊，身边总要有人照应着的，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连话都交代不清楚，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