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气息阴冷,隐隐有一股寒气无孔不入般地钻入体内。
御老爷子站在背阴之处,愤怒地握紧手中的拐仗,独眼射出的光芒甚是阴戾。
他看着面前最引以为傲的继承人,一字一顿地逼问:
“你说什么!”
御迟胤身形笔直,并没有因为跪着而落下半分气势,只听他平静地回答:
“父亲,您说的两个选择,我不会选,您要打要罚,尽管冲着我来,阿璇怀孕,您不要去打扰她的清静。”
到现在,他居然还要护着陆凤璇!
“你如果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御老爷子有所试探。
然而不等老爷子说完,御迟胤便抬起头,目光坚毅,干净利落地从中回复道:
“不是!我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是因为她是我爱的女人,是我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与孩子无关。”
如此笃定,不留半分揣测的余地和退路。
御老爷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忽拖住拐仗,脚下往后连退好几步。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佝偻着身形站在这暮蔼沉沉的祠堂里。
面对他气势如日中天的儿子,明显对比出了几分苍老之态。
御迟胤睫毛一扫,视线淡淡地扫过老爷子握着拐仗微颤的苍老手掌。
片刻,他抿了抿唇,道:
“父亲,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御家与晏家之间的恩怨,您是否可以先退一步,尝试与他们握手言和?”
“哈哈哈——”
御老爷子讽刺地大笑起来:“御迟胤,你说得轻巧。”
“我们与晏家之间,隔的是血海深仇,是你姐姐晏姝之的一条命,你母亲这二十年来日日敲经念佛是为了什么?她把自己封闭在那个佛堂里又是为了什么?”
“握手言和,放下……三两句话,你说得倒是轻巧!”
御老爷子居高临下,严词喝问:“当年你要娶陆凤璇的时候,我与你母亲都不赞同,是你执意而为!”
“如今,事关家族血仇,你还要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下去吗?!”
御迟胤握紧双手:“可是这与我和阿璇,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一起,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御老爷子叹气。
“她身上流着晏家人的血,流着晏怀峥的血,与我们而言,她的存在就是眼中刺。”
“只要看到她,你母亲就会时时刻刻地想起死去的姝之,你选择她,难道是想亲自逼死你母亲吗?”
“……”
御迟胤沉默下来,薄唇抿成一条锋厉的直线,垂着头,一言不发。
父子间沉默的对峙。
地砖坚硬又冰冷,跪得久了,寒意侵入,两条腿的膝盖犹如针扎似的难受。
尽管很难熬,他却一一忍受下来,不愿妥协。
就在这时,御老爷子再度叹息一声,转过身去,抬头看向一整面墙的祖宗牌位。
“胤儿,你可知,我的这只右眼是如何瞎的。”老爷子突然开口。
御迟胤摇头,他不知。
如同御姝之之死,在御家是个禁忌之外。
老爷子的右眼为何会瞎,同样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连管家都不知道,唯一可知内情的,可能就只有御夫人一人。
“你不知,我今日便告诉你。”
御老爷子倏地转身,语气阴森:“我这只右眼,就是晏战亲自动的手!”
“他弄瞎我的一只眼,害我残疾二十载,我与他,此生誓为死敌,怨恨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