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移,如血的暮光穿过铁窗,落在姬玛侧脸与不合身的囚服上。
太不吉利了。
姬玛挪挪屁股,离开血红的阳光。她望向铁窗,担忧地看着天空上的火烧云,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乔治,会不会保一位魅魔。
答案是不会。
如果自己是圣堂明日之星。年纪轻轻,便有着赫赫战功,前途一片光明,是绝不会为一位认识不到两天的魅魔,牺牲自己前途与实力。
与魅魔签订奴隶契约的事一旦传出,自己的清白声誉就没了大半。不仅给圣堂蒙羞,以后讨老婆,别人还看不上。更别说,奴隶契约存在一日,自己实力便多被约束一日。
最理性的办法是,把魅魔送上火刑架,再对外宣称奴隶契约是魅魔的阴谋。这样既能恢复名誉又能恢复实力,也让别人无话可说。
至于誓言?都说是魅魔的阴谋,誓言不算数啦。
姬玛以己度人后越来越担忧,忍不住双手合十,低声祷告:“老祖宗保佑乔治再笨一些,越笨越好。”
不一会,肚子传来一阵轰响声。
姬玛皱起眉头,揉了揉肚子。
奇怪,这两天她都努力把肚子塞得满满的。中午可是吃下三块面包和牛奶,怎么这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咚咚咚。”
牢门被敲响,送餐口的挡板打开,送来一盘餐盘。上面有一碗牛奶、面包,橄榄还有半根肉肠。
姬玛走过去,对送餐口喊道:“我肚子饿,这点不够吃。”
没有回应,也没人理会她,唯一的回复是渐远的脚步声。
“真的是,好像和我说句话,会死人一样。”
姬玛拿起餐盘,切起热腾腾的面包,泡在牛奶中,一口咬下,牛奶四溅。但却味如嚼蜡,她的舌头根本感受不到牛奶的甘甜。
她最喜欢的食物是,吸满牛奶的热腾腾面包。但却像是在咀嚼湿透了的木屑。
姬玛深深皱起眉头,差点没吐出来。圣堂居然在食物供应上刁难自己,真是奇怪。
她忍着呕吐,吞下食物。叉起肉肠,凑在眼前仔细观看。肉肠三分肥,七分痩,油而不腻,表面散发着淡淡热气。她嗅了嗅,闻到了胡椒味与肉香味。
顿时,肚子叫得更欢。
“烤得刚刚好,应该没问题。”
她说着,一口咬下肉肠。却差点没吐出来,根本就是在咀嚼一根蜡烛。嘴里嚼碎的肉,一点味道都没有。
圣堂都是一群小肚鸡肠的人,居然能做出那么怪的食物。
姬玛气得直接把肉肠丢向铁窗。
冷静下来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要是圣堂在食物上刁难自己,干嘛要麻烦做出气味正常,口味恶心的食物呢?
而且午餐也挺正常,只是口味很寡淡,鸡蛋饼一点味道都没有。
“喵,喵。”
姬玛在铁窗看到一只灰色的野猫,它蹲在铁窗前,双爪按着肉肠,撕咬着。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肉肠就被吃得只剩一半。
猫咪都觉得好吃的肉,绝对与难吃搭不上边。
那么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姬玛忽然想起昨天看的个人信息,里面有那么一句话:“身为纯种魅魔,自然你的食物源自于情欲。因此石楠花味液体是最常见的食物.....”
这么说,普通食物对魅魔而言没有作用。
姬玛整个人都懵了,一想到魅魔的食物居然是那种东西。不由得心里大骂老天不公,怎么偏偏重生成魅魔,以往都是别人吞她石楠花味液体,现在居然要轮到她去吞别人的了。
一想到那种粘稠、带点淡淡黄色,臭臭的液体。姬玛发自内心地觉得一阵恶心,更别说向乔治提出那种要求,简直要干呕出来。
“咕噜噜.....”
饥饿的胃袋在轰鸣,阵阵食欲袭来。
姬玛莫名感到一阵害躁。一定是自己饿坏了,多吃点总没错。
在某种要证明自己的冲动下。姬玛忍住恶心,把面包往嘴巴里塞,简直难以下咽。她端起牛奶,白色的液体在碗中摇晃,莫名的有食欲。
她端起碗,仰起头,一口喝尽。白色的液体从嘴角流下,顺着她纤长的脖子,越过小巧的锁骨,消失在衣领下的平坦处。
一阵反胃,她连忙捂住嘴,才不至于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肚子发一胀一胀,她不得不躺在床上,才好受些。
但饥饿感没有一丁点减轻。
这种感觉很荒谬,分明肚子里塞满食物,胀得要爆炸,饥饿感却没有一点减轻。
再等等吧。
姬玛躺在石床上,抱着侥幸心理看着夕阳一点点消失在铁窗边缘,直到月光漫入牢房中。
饥饿感不减反增。
她渐渐绝望,这才接受了事实。无论她有多难以接受,现在她唯一的食物,就是石楠花味的液体。
姬玛本以为,自己身为老司机,见得多了。在性方面不会再有什么难堪与害羞的感觉。
但只是设想一下自己向乔治讨要那种液体的场景。她脸发红,抓紧被子,紧紧捂住脸。在极度羞涩之余,姬玛还感到一丝丝兴奋。
在姬玛睡觉时,同一片月光之下。
圣堂审判厅里的审判,也已渐渐接近尾声。
五位在圣堂有着超然地位的成员,戴着银色的面具,坐在高高审判席上,注视着坐在大厅中央的乔治。
“.....我坚信,我的行为符合教义,符合曙光之神的教诲...”
乔治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的审问与审判,他精神消耗很大。
上面五位审判员在一起讨论。
“处死那只魅魔,否则圣堂将毫无号召力。有谁会相信,和魅魔签订奴隶契约的勇者,以及包庇此事的圣堂呢?而且处死魅魔,能让勇者恢复实力。”
“可是,乔治发誓要保护她。神圣的誓言对一位圣骑士是严肃的。”
“即使她是无辜的,但魅魔本性邪恶,从古至今没有一只魅魔改过自新,她只会假意悔过....到时圣堂的损失更大。”
“神说救赎世人。”
另一位反驳:“神也说,斩杀邪恶。”
他们丝毫不避讳,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讨论此事对圣堂的影响。因为在圣堂,神职人员无法说谎。
讨论渐渐接近尾声。既然乔治坚持,那么他必须展现出决心,以及接受惩罚。
最后戴着银色面具的格里高利站起来,宣读审判:
“乔治·大锤,由于包庇魅魔,与其签订淫邪契约,又不与其划清界限。念在动机神圣,故酌情减轻刑罚。”
“剥夺勇者称号与圣骑士头衔。收回圣剑。”
听到千辛万苦,斩妖除恶才获得荣誉被剥夺。尽管已做好觉悟,乔治依旧感到心里一空,甚至有些后悔。
但他又认为,这事符合自己的信念。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尽管魅魔天性邪恶,从古至今无一改过自新,但也不能因此宣判她有罪。
乔治又想到姬玛可怜的小眼神。他不能违背誓言。
这是一次对自己信念的试炼。
乔治重新坚定起来,继续听着审判。
“既然乔治坚持要救赎魅魔姬玛,圣堂应当给予支持,但圣者教诲过:行动胜于言语。”
“故乔治必须完成“西西弗斯试炼”,展示其决心。如果无法通过试炼,则认为其心不坚定,无法胜任赎罪任务。圣堂将收容魅魔姬玛,以防她为害世间。”
格里高利读完后,放下审判书。他左边,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胖肚中年人说:
“乔治,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净化魅魔姬玛,你的实力能从黄金恢复到铂金,圣堂的号召力也不会因此减弱太少。”
“如果你惭愧,我理解。”另一位老头说,乔治猜他是自己的剑术老师,“年轻人总是会迷醉于女人的美貌。”
乔治记得他娶了三位年轻老婆。
“谢谢,但不必了。”乔治说,“戒律就是戒律,我现在请求开始西西弗斯试炼。”
“不休息一会吗?”格里高利问。
从上午直到现在,乔治都没休息过。
“不,我想让神与大家见证我的决心。”
半小时后。在月光下,身披白甲的圣堂卫兵们,一手抓着火炬,在月光下带着疲倦乔治,走出白城城墙,来到离城市三公里的一座石山前。
黄色的石山光秃秃,有三百米左右高,上面怪石嶙峋。如果穿着鞋爬坡,走到半路,鞋底将会被磨破。月亮悬于山顶,山顶上有餐盘大小的平地。
一颗两人高,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头,拴着锈迹斑斑铁链,积年陈久的血迹染黑了链条。
乔治换上一身单薄的亚麻衣服。赤着脚,走到巨石前,大手抓紧了磨手的链条。他必须踏着刺脚的陡坡,将巨石推到山顶,一旦巨石落下,他必须重新推石头。
不少人在试炼时,从山坡上滚下,被巨石碾压,身受重伤。
乔治抓紧巨石上的铁链,一用力,巨石朝着陡坡缓缓滚了半圈。沉重的脚踏在陡坡上,石头的尖锐刺破了他脚底,不一会儿,他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汗水打湿了薄薄的衣服,铁链磨手,磨破了他的手掌。他一声不吭,巨石卡在一颗石头上,他咬紧牙,忍着疼,用肩膀推石头。
当巨石推到半坡时,纵使是身体强大的乔治,也难以忍受。
手掌血肉模糊一片,与链条粘在一起。咸湿的汗水流过伤口,又加重痛苦,汗水混着血,顺着胳膊滴落。
巨石下的石头忽然崩坏,向左边一歪,乔治连忙抓住铁链。铁链却崩断,失控的巨石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滚,乔治毫无办法,只能避开,眼睁睁看着它滚到起点。
他感到一阵挫败感,丢下链条,又下山,重新推起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