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封号镇南王的皌连琨,是当今龙主与先皇的亲九叔,所以他的家宅比同辈的皇亲多出一层屋檐。但可惜,只有一层屋檐是刷金漆的。因为这位排名第九的王爷,却因为当初的一念之差,历经三朝仍然没能够受封亲王的爵位。

这一天,皌连琨回到府中就开始不停地咳嗽。他最宠爱的男娈急急忙忙地送上装有香兰草草油的松木嗅瓶,这才让他花粉过敏气管镇静下来。

“王爷的香兰草不是向来不离身的吗?怎么今日忽又犯病了?”

“兴许是在宫中掉了。”皌连琨闭起眼,慢慢在软垫上靠下。他今年三十二了,但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他的肤色依旧明润,几乎没有皱纹的脸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二十五六的年纪。而他又是优雅的,优雅而从容,俊美的脸上带着带着成熟与深沉。这样一张脸,是容易让人着迷的。宁儿每一次在床上端详他闭上眼睛的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心动不已。

“宁儿,你今年几岁了?”皌连琨靠在榻上,慵懒地抚摸着腿上宛如猫咪一般乖巧的宁儿。

“快十五了。”这个年龄在男娈里原本是很“老”的了,府中其他的孩子长到十岁也就遣送出去了。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人能留下,足见王爷对他的宠爱不减。

“十五……”皌连琨有些失神地抚摸着他鬓角垂下的头发“过了十五就该行冠礼了。还没嗅鬓角,说明还没到年纪……宁儿,你觉得本王老了吗?”

“不老。自打宁儿进了王府,王爷就是这个样子,如今王爷还是当初的样子,一点儿也没老。”

“哈……”皌连琨抚摸着宁儿的小脑袋“可今天在宫里有人说本王老了。”

“谁敢对王爷这样无礼?”

“一个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

“敢这样冒犯王爷,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原本应该是,可正是因为他有这个胆子冒犯本王,本王赦免了他。”

“王爷宽厚仁慈,这个人真是好运。”府中丫鬟端着青玉盖碗来到榻前,宁儿直其身来,伸手掀开那雕着凤羽神翅浮雕的碗盖,将那莲花状的小碗端起来,拿过一旁的银勺子搅了搅,盛起一勺来放进嘴里吞下去。片刻之后,端着那碗呈到皌连琨的面前:

“王爷,该用燕窝了。”

“嗯……”皌连琨接过来,看着那碗里的燕窝出神“燕窝好像对患喘症的人是极好的。”

“是啊,听说害肺病的人若是能每日吃上燕窝,几年以后便能痊愈了。”

“是吗……”皌连琨扬起嘴角,慢慢将那燕窝吃完。宁儿立即将碗接过撤下,递上清水和漱盂,然后再捧着丝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水渍。

“来人,立刻让府中采买到账房去支些银子,将城中所有上等的燕窝都给买了来。”

“王爷”宁儿贴上来“买那么多燕窝做什么?”

“买来喂你这只小馋猫!”皌连琨一把将宁儿抱到榻上,压在身下,俯身下去用自己的胡子扎在他娇嫩的脸和脖子上。

“啊……嗯哼……痒……”宁儿躲避着,笑个不停。

“宁儿,你当真觉得本王不老么?”

“王爷何不自己证实?”宁儿抬起腰来,蹭了蹭他的肚子。皌连琨顿觉自己小腹腾地一热,他低笑一声,三下两下扒光了宁儿的衣服,两个人粗喘着滚在了一起。

四宝太监端着珊瑚红木托盘,毕恭毕敬地站在夏轻尘榻前。他本来是熏风殿内专管卧具的太监,如今流光阁里死了人,他就被皌连景袤给调派了过来。

“世子,该用燕窝了。”

“嗯……”夏轻尘围着被子坐在榻上的矮几旁边,眉头纠结地一手压着书册,一手拿着毛笔在旁边的空白纸上写写画画。他自一大清早拿到了南大人派人送来的是基本卷册之后,就一直窝在榻上钻研。那些地理志可不比他的中学地理课本,没有分主题,没有没有注解,没有文字说明,只有简略的脚注,他将一本清州山川志从头翻到尾,结论只有三个字:看不懂。

无论他将那册子里的小图怎样拼来拼去,也拼不出回家的路。

于是他郁郁寡欢地改看本朝官吏编制,这回文倒是能读懂了,就是整本书没有一个标点,看得他痛苦不已。

而且,此时此刻,他也静不下心来看书。昨天除了他之外流光阁内的所有人都死了,明显凶手是冲着他来的。他想不明白,昨天一次死了十几个人,就算他们在宫中的身份卑微,可也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太平得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是让内务府调查这件案子,可眼看着早上都过去一半了,他这个命案发生现场也没个人来调查。这宫里可能想杀他的大角色都有谁呢?

排名第一萧允。自己把皌连景袤糊里糊涂地弄回了京城,如果他是九王爷一派的,当然恨不得杀了他,顺便也可以避免自己因为私怨在皌连景袤的面前说他的坏话——可是他昨天如果要杀自己顺手就杀了,还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在杀了其他人之后留自己这个人证未免也太傻了点。不是他。

排名第二九王爷。这个人要杀自己倒是说得通,可是他的谋反大计刚刚失败,马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报复,未免太傻了点。阴谋家不会做这种蠢事。

排名第三皌连景袤。唯一的理由就是“大国王吃糠”那个故事。可是他想杀他有千次万次的机会,而且不需要拐任何弯弯。何况他现在把自己好吃好喝好伺候地养在这里,用这种方法杀他——开玩笑一样。

这三个都不是,宫里就没有别的大角色了。他现在也算是龙主面前的大红人呢,朝廷里再大的官,也不敢跟皇上作对呀。难道是宫外的人?比如说,被他冒名顶替的那个“软柿子”的家长?或者是“软柿子”死后本来可以继承他爵位的继承人,因为他的冒名顶替,所以没法继承世子的身份,于是必须杀了他夺位。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千里迢迢从汴州赶过来,未免也太神速了点儿。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

夏轻尘闷头想了想,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可疑的人物——太后。他猛然记起自己当初目不能视的时候被皌连景袤送走,半路上被人追杀。后来皌连景袤无意中提及是太后所为。而且能在这宫里随意支配人力,同时让所有人闭嘴的,除了皌连景袤就只有太后了。而且只弄死他身边所有的太监和宫女,独独没有杀他,目的是在警告。先警告威胁,然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这一招显然还是忌惮皇帝的权威的。这样看来,教唆杀人的八成就是太后了。

这个老太婆!夏轻尘心里骂道,自己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不相识,她无缘无故老想杀自己干嘛?怪事。可如果当真是太后,自己就麻烦了,毕竟皇宫是她的地盘。但她杀人示威,到底想要警告自己什么?

“啊……”夏轻尘打着哈欠,投降地将笔一搁“不看了……”

一旁的侍书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将矮几撤下,夏轻尘拿过燕窝咕噜咕噜喝下,又接过清水漱了口。

“世子病体虚弱,还是不要过度操劳,以免累坏了身子。”四宝轻轻殷勤地在他盘得发酸的大腿上捶捏起来。

“四宝,你进宫多久了?”

“奴婢七岁进的宫,至今已有8年了。”

“你都住了8年了?我才住了十几天就已经快闷死了。”

“宫中不比外边热闹,世子初来,一时觉得不惯也是该然的。奴婢打小就在这宫惯了的,位卑命贱,岂敢与世子相比。世子若是觉得闷烦,不妨等身子清爽些了,选一个暖和无风的天气,奴婢搀您到御花园走走?”

“再说吧……”夏轻尘靠在松松软软的团枕上,心说,御花园有什么好走的,到处都是假景假山,甚至不如村里那一望无际的麦田“四宝,你在主上身边那么久,见过太后吗?”

“回世子,四宝见过的。”

“太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跟主上的关系好不好的?”

“世子您可真是细心周到的人。宫里每年选上的秀女,能得主上恩宠的不少,但各个都只眼巴巴地只顾着讨主上的欢心,全然忘了这后宫能决定位次的,只有太后一人。这个理,悟出来了,就能往上走;悟不出来,那就一辈子都别想出头。世子您是明眼人,只要瞅准了太后,这后宫里,便没有能难为您的人。”

“呃……”被人跟秀女混为一谈显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听说皌连景袤身边有无数的秀女,为何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但他仍要继续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于是他试探地问:“可是,我怎么知道太后她喜不喜欢我,万一她讨厌我,那我不是没法在宫中待下去了。”

“世子您放心,主上看上的人,太后多数是喜欢的。太后只讨厌搬弄是非之人,所以只要您在见着太后的时候礼仪周全,不说其他人的闲话,有问才答,太后就会觉得你乖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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