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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即使贝尔摩德顾左右而言他,阿斯蒂也已经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回忆起贝尔摩德之前和她谈话的时候,言语间对琴酒前辈远超乎队友情的了解,再联想到刚刚贝尔摩德对这座住宅里存放物品位置的熟悉,再加上琴酒前辈向来不喜欢改变个人习惯,家里的东西都是放在固定的位置不会轻易挪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于自己的母亲和现男友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的旧情,除了一开始的惊讶,阿斯蒂都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没有追问对方为什么不早点把事情告诉她,非要等她自己发现。
落在贝尔摩德眼中,西尔维亚的过分平静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就像是原本应该有的震惊、难以置信等情绪,都被什么东西消解了一样。
贝尔摩德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确定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盐酸齐拉西酮片,慢慢地皱起了眉,“现在的剂量是一次服用几片?”
似乎没想到母亲沉默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阿斯蒂侧头逃避对方凝重的注视,“两片,”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心里有数。”
盐酸齐拉西酮片的正常剂量是一日两次,一次一片,如果病情较重,一次最多也只可以服用四片。
她今天晚上服用的剂量其实远超出这个数字。
贝尔摩德也没说信或者不信,伸手抚上少女微凉的脸庞,让她转头过来看自己,深深地凝视着她,“说实话。”
阿斯蒂眼神飘忽不定,眸光微闪,“……四片。”
贝尔摩德还是凝望着她。
阿斯蒂无奈垂眸,漂亮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扇形阴影,“……六片。”
贝尔摩德心头一悸。
抗精神病类药物长期服用是会成.瘾的,而且还会产生副作用,她不相信薇娅不清楚这一点。
但是薇娅依然在服用这种药物。
这只能说明一点,一旦失去药物的控制,薇娅就会维持不住正常的生活。
在贝尔摩德漫长的沉默中,金发少女忍不住别过头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猫儿一样上挑的眼角泛出一点泪光。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阿斯蒂明显有些困倦,头一点一点的,但还强撑着不肯入眠。
“……想睡就睡吧。”
不再提上药的事,贝尔摩德把手里的空药瓶放回原处,摁着对方的肩膀,微微施力,把不知不觉坐起来了的少女按回了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妈妈陪着我吗?”
阿斯蒂顺从地躺下,见贝尔摩德准备起身离开,轻轻伸手捏住了她的衣角。
毕竟这里是琴酒家,她是一秒都不想多待,贝尔摩德犹豫片刻,看到女儿蒙上一层雾气的水绿色眸子,还是妥协了,“……好,陪着你。”
她俯身亲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充满了安抚与疼爱,“乖乖睡觉吧。”
.
因为种种原因,西尔维亚变回了小时候那副粘人精的模样,缠得贝尔摩德脱不开身,就窝在琴酒家里陪女儿,以及潜移默化中给女儿做心理辅导,控制女儿每天的药量。
贝尔摩德察觉西尔维亚对药物表现出的轻微依赖,更多的是心理因素,比起吃药控制,更需要信任的人的陪伴和开导。
同时贝尔摩德也很困惑并愤怒琴酒既然已经把家里会引发西尔维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物品都收起来了,还要让这种精神状态的西尔维亚回实验室上班。
用暴露疗法以毒攻毒,是他这个非专业人士玩得转的吗?谁给他的自信?
昨天还晴朗的天空莫名下起了鹅毛大雪,贝尔摩德拿着空调遥控器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些,乐在其中的和女儿一起织毛衣放松放松。
至于各种颜色的毛线团和棒针是谁开车送来的,就仁者见仁了。
“妈妈以前也给别人织过毛衣吗?”
阿斯蒂看得出贝尔摩德上手的速度快是因为她以前练习过,现在只是把技术重新捡起来而已。
“……”
这酸溜溜的语气,也不知道在吃谁的醋。
贝尔摩德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她觉得薇娅话里的那个“别人”若有所指。
说实在的她只是年轻时和琴酒在荷尔蒙的支配下有一段露水情缘而已,说粗俗点就是pao友,在发现琴酒的本质后就迅速远离了,哪有这少女情怀给对方织毛衣。
“是啊。”贝尔摩德拉长了尾音,故意勾起女儿的好奇心,“可惜那个人嫌弃我织的高领毛衣勒脖子,怎么都不肯穿,我织毛衣的技术就落下了。”
阿斯蒂听着觉得耳熟,忽然反应过来母亲在内涵小时候的自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转移话题,“说起来,妈妈这个星期都留在这里陪我,不去上班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可是boss宠爱的女人。”贝尔摩德顿了顿,又道,“……唯二的。”
雪莉叛逃后,组织里受宠的女性成员就只剩她和薇娅了。
阿斯蒂看着母亲熟练地打着毛衣的动作,不知不觉在这温馨的气氛中吐露了心声,“那位大人……真的还信任着我吗?”
这是最困扰她的心事。
贝尔摩德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耐心且鼓励地注视着女儿,“为什么这么问?”
到底是唯一的亲人陪伴在身边,阿斯蒂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焦虑,这是她不曾在别人面前表露的,“我进入实验室的权限被取消了,研究组也更换了负责人……”
其实研究组成员对她的态度并不能作为那位大人对她是否信任的参考,因为那些沉迷科研的研究员们一直都是哪边明面上势大往哪边倒,让他们理解上面的权术也太为难人了。
“薇娅。”
明白了让西尔维亚不安的真正原因,贝尔摩德握住她发凉的手,“boss如果不再信任你了,是绝不可能放任我回来看望你的。”
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足以让那位大人放弃一个曾为组织做出巨大贡献的天才科学家,这方面组织还是很会做人的,就算西尔维亚真的因为创伤不能再为组织工作,最多也只会被打发到后勤部养老,更何况西尔维亚在组织里还有她这个坚定的后台。
组织如果随意抛弃一位因伤退休、忠心耿耿的代号成员,无疑会令其他成员兔死狐悲,这种蠢事那位大人是不会做的。
而解除西尔维亚的权限,仅仅是因为西尔维亚在警方的控制下养了一个月的伤,保险起见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考察和考察,判断有没有叛变或者泄露组织的机密而已。
“你只是生病了才会想得这么极端。你养伤的那段时间,是boss亲自下达命令让卡慕做研究组的临时负责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假如不被信任,那位大人为什么要任命和她关系那么好又不恋权的卡慕?
贝尔摩德在“亲自”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阿斯蒂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疑惑,母亲到底是希望她警惕组织、不要对组织这么依赖,还是希望她对组织放下戒心、相信自身对组织的重要性呢?
如此复杂且矛盾,让阿斯蒂越想越迷茫。
“薇娅,你是否在担心自己没有价值的那一天,会被组织抛弃?”
贝尔摩德离金发少女更近了些,与对方额头相抵,温柔地凝望着那双充满茫然的水绿色眼眸,这几乎让她想要叹气了。
她以前也曾有过这么一段迷茫的时期,到后来甚至不怀抱任何希望,但是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的先后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至少证明了组织不是无法被撼动的。
如果组织的结局是被毁灭,她自己怎么样都可以,薇娅绝对不行。
作为母亲,总想要给孩子多留一条后路,无论在哪一边。
而且现在,薇娅病情的影响只是一个诱因,追根究底是薇娅对组织的绝对信任被这次事件动摇了,这无疑向她传达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如果琴酒那条组织的忠犬察觉到了西尔维亚对组织的不信任……
贝尔摩德终于叹出了胸中的郁气,“其实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那位大人的宠爱是水月镜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幸好她到目前为止是组织唯一成功活下来的、珍贵且不可替代的实验体,才能在那位大人那里拥有诸多特权。
可如果,第二例、第三例成功的实验体被复制出来了呢?
她无疑会成为组织的弃子。
那喷洒在脸颊上呼吸是温热中带着芬芳的,阿斯蒂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发女人,觉得有一点陌生,又觉得这才是对方真实且悲观的想法。
母亲从未在她面前隐瞒自己接受过组织的药物实验青春永驻的事情,却也总是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孩子看待,不与她交流对组织真正的看法。
而她在雪莉叛逃后就接手了aptx4869药物研究,对母亲的身体状况比母亲自己了解得都要多,无论是aptx4869的药效,还是aptx4869没有诞生之前,母亲服用的那颗宫野夫妇研究出来的银色子弹。
站在光明与黑暗的灰影处,自知双手沾满鲜血无法回头,想要逃离却又深陷其中,命运为何如此相似?
阿斯蒂半晌说不出话来。
贝尔摩德在少女耳畔压低了声音,“薇娅,你想要脱离组织吗?”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的75章修文修得作者脑袋瓜子疼,几乎重写了。
拓写小剧场
天灾和徒花的二三事接上章作话
月见徒花: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害人终害己?
得知了前因后果,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
第四天灾:……别说风凉话了,快帮我把蜘蛛找出来。
肠子都悔青了,到处找那只逃跑的蜘蛛
月见徒花: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眼尖地瞅见灾傲天脚上穿着的凉拖鞋上趴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第四天灾:……你说。
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有轻举妄动
月见徒花:那只蜘蛛就在你脚上。
幸灾乐祸,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四天灾:哈?!
一蹦三尺高,差点撞到天花板
第四天灾:……
然而还是被受到惊吓的蜘蛛咬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紫
月见徒花: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