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那天,姬玉衍寿辰当日。
迟柔柔早早起身梳洗,春儿本要帮她拿那件水红色的襦裙,却被迟柔柔阻止了。
只让她选身素淡衣裳,妆容上也是格外淡雅。
一应准备妥当之后,迟柔柔起身往外走,“今儿你也跟着一起吧。”
迟柔柔对春儿说道。
后者愣了下,点了点头。
迟柔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让小云汐乖乖在家呆着,带上铁真和春儿便出门了。
到了门口,迟玉楼却是早早就收拾妥当了。
锦衣华服美少年,瞧着委实俊朗。
迟柔柔看了他两眼,便上了马车,迟玉楼赶紧跟着钻进来。
一进来,这厮就开始追问:
“迟柔柔,你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行啊。”
迟柔柔挑眉睨向他:“皮痒痒了?”大白天说什么梦话?
“你那天夜里和御败类吵吵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迟玉楼撇嘴道:“你说你和他都那关系了,怎么还惦记着人家二皇子?”
迟柔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成了僵尸后,别的本事没有,听墙角的功夫倒不错嘤……”
迟玉楼稍稍与她坐开了点距离,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们动静大,还怪我听力好。”
“烂芋头是烂芋头,姬玉衍是姬玉衍,两者没有可比性。”
迟柔柔淡淡道。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你惦记的老爷们?”
“芋圆是我姐妹。”
“姬玉衍是我爱豆。”
“他们两个当然不一样!”
“爱豆?爱什么豆?那撒玩意?”迟玉楼一脸懵圈。
迟柔柔显然是无法与他解释何为追星少女的。
这白月光在她心里亮堂了千年,喜欢是真喜欢,就如同后现代那些小姐妹们追星是一个样儿的。
这里面分妹妹粉、女友粉、妈粉、事业粉……
但她就比较高贵了,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粉!
她喜欢姬玉衍,喜欢他的颜,喜欢他说话的声音、语气,更多是因为这是她‘活着’的时候,还为‘人’的时候,仅有过的片刻心动……
看到那个男人,就好像是看到她活着时的证明一般。
她也在这世间真实存在过,以一个‘活人’的身份。
而今她重新来过。
虽无法重拾过去少女时代的‘小美好’。
但也不愿让这份‘少女心’就此消失。
只是这些话,她终究无法像旁人解释的。
一个活了千年的老僵尸,早已被现实打磨成了一个华丽的利己主义。
追星,追得是自己的影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她对姬玉衍便是如此。
她在姬玉衍身上追逐着的,是自己活着时的影像,是那些逝去太久她几乎要淡忘掉的,属于活人时期的记忆与感觉。
而烂芋头……
当然不一样了,那败类可是她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第一个朋友。
虽然那厮心眼脏,但是她心地善良嘛,乐善好施嘛,当然会原谅他的这些缺点的呀~~
……
姬玉衍是早已出宫开府的,只是过去没赐王号,那府邸只能称为皇子府。
而今已改了牌匾,换成了瓒王府。
由镇国公府过去,倒也算不上多远。
到了地方之后,便有王府里的下人过来牵马。
迟柔柔自马车上下去,看了眼四周,略微蹙了蹙眉。
迟玉楼脸色也有点微妙,在他身边小声道:“怎么这么冷清?”
何止冷清,简直就是没有!
这门口愣是只停了他们这一家的马车!
“小场面,莫慌。”迟柔柔淡定道,脸上挂起平日那甜美无害的微笑来。
由下人领着正要进门,刚上台阶,迟柔柔就见到一抹清雅贵介的颀长身影走了出来。
姬玉衍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袍,宽衣广袖,飘逸如神仙中人。
头上的玉冠色泽清润,更显得风光霁月,端方如玉。
“拜见二皇子。”
迟柔柔冲他盈盈一拜,迟玉楼也紧跟着行礼。
“迟姑娘,迟公子不必多礼。”
姬玉衍轻声说道,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柔和如曦光。
未曾挪移,却无锋芒。
欢喜中带着几分惊讶与复杂。
迟柔柔倒是没想到他会亲自出来相迎,尚未进去,这满府冷清便已将人包裹了。
“快请进吧。”姬玉衍轻声道。
迟柔柔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里走。
到了本该设宴的正院里,迟柔柔看着这满院空荡荡的席位,神色没太多变化。
倒是迟玉楼有点绷不住,面上多有尴尬。
姬玉衍神色如此,看不出黯然与自嘲,仍是那般清润的样子。
“让迟姑娘见笑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迟柔柔神色从容,小声对姬玉衍道:“我吃相不好,人少点就不怕丢脸了。”
姬玉衍听着她的俏皮话,见她神色中没有半点怜悯,笑意一点点漫上眼底。
也学着她的模样,低下头,说着悄悄话:
“其实本王也不喜人多时用膳,易积食。”
他靠的有些近,迟柔柔偏过头便能清晰看到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像是动人的琉璃一般,仿佛盛着星光。
真是个如玉剔透的人儿啊。
这样的人,如何能以‘瓒’字来形容呢。
当是璞玉才对。
迟柔柔勾起唇,大方的对他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姬玉衍微微一怔,意识到两人距离有些太近,不留痕迹的退后了一些。
仍是那般优雅从容的样子,只是笑容却少了疏离。
“对了,险些忘了将礼物呈上来。”迟柔柔说着,让春儿把东西拿过来。
姬玉衍眸光幽幽一动,但并没有太多期待之色,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春儿手呈着托盘过来,上盖着一方锦帕。
迟柔柔将锦帕撩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姬玉衍脸上这才露出惊讶之色。
“这是……”
那托盘上叠放着的是一件披风。
正是迟柔柔口中被‘狗’咬碎的那件,只是被撕碎的阙口处绣着兰花芝草,那绣工也是精湛无比,完全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迟柔柔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也算不上礼物……”
本来这披风就是姬玉衍的。
“谢谢。”姬玉衍手抚过披风上的绣痕,神情间是真的欢喜。
“我这是借花献佛……”
“不,是锦上添花。”姬玉衍爱不释手的看着这披风,又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接过去。
迟柔柔看他的神色,怕是这披风是真有些来历,否则他不至于如此爱惜。
迟柔柔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披风应该已有些年份了,否则不至于当初被她和御渊一扯就给撕烂了。
该不会当年送姬玉衍这披风的就是……
“其实此物乃是我母妃当年亲手缝制。”
迟柔柔心叫哦豁,还真给她猜着了……
她表情讪讪:“当初真该把那野狗就地打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