瓒王府。
姬玉衍看着宫内赏来的这两箱子贡纱，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怒。
云雀奉上茶来，便让其余人先退下。
姬玉衍接过茶，似不小心手滑，连杯子一起泼在了其中一箱贡纱上了。
云雀瞧着都觉得肉疼。
这些贡纱都是上供给皇室的贡品，那是有价无市，殿下虽不喜欢，但也犯不着就这么泼了啊。
云雀没敢作声。
姬玉衍这会儿虽没表态，但他打小在其身边伺候，还是知道主子此刻心情不愉。
只是云雀不明白，好端端陛下赐来这两箱子贡纱做什么？
这料子虽金贵，但都是后宫中妃嫔才用的啊？
“今日御渊可是入宫过？”姬玉衍忽然问道。
云雀点了点头，道：
“御院主的确入宫了，还被陛下打了二十大板，殿下忙了一天，卑职没来得及禀报，这事与仲春有关。”
姬玉衍一蹙眉，“她怎么了？”
“宫里来的消息，据称仲春乃是南越细作！她给重楼将军下毒被当场拿住，在督察院内也已招供。”
姬玉衍眸中神色沉了几分。
“殿下，那仲春当初是自己来投靠的咱们，这几年，咱们也未曾让她做过什么，可她事涉此中，怕是会牵连咱们。”
云雀担忧道，这个仲春藏的实在太深了，在御渊眼皮子底下都躲了这么多年，到今时今日才暴露身份。
“牵连倒不至于。”
姬玉衍淡淡道，“她这三面细作的身份，有两面早就暴露了出来。”
云雀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
“还是殿下有先见之明，从未轻信于她，早早就把她的身份给亮了出来。”
仲春身为四时署人，又假意投入姬玉衍麾下，其本身又是南越细作。
偏偏她有潜伏在振国府中。
但御渊一早就把她的身份卖给迟柔柔，紧跟着姬玉衍也卖了一波，等若是都与这仲春撇清了干系。
眼下这仲春想攀扯谁也攀扯不上。
不过这手一箭双雕玩的倒是漂亮！
若姬玉衍和御渊都没发现她南越细作的身份，她又毒杀迟重楼成功，那姬玉衍和御渊此番可真要齐齐落马！
姬玉衍沉眸思索着，“御渊在宫内还与陛下说了什么？”
“他倒是一贯的胆大包天……”云雀将宫内之事详细说道，顺手重新斟了一杯茶给姬玉衍端过去。
姬玉衍接过后，又顺手浇在另一箱贡纱上。
云雀话语一顿，实在有点忍不住了，苦着脸道：“殿下，你不喜欢这些也别糟蹋了啊。”
“若不糟蹋，便要如了本王那位好父皇的意。”
姬玉衍淡淡道，眸中带着嘲色。
“他难得赐下恩赏，却是让我借花献佛，用这些贡纱去与御渊争抢美人归。”
云雀恍然，讶道：
“陛下打的是这主意？可……这是为何？之前殿下不是说，陛下表面让赫连般若联姻，实际真真想动的是迟柔柔吗？”
“他是在敲打迟重楼。”
姬玉衍说道：“迟重楼回京遇刺，至现在已过去许久。那场刺杀，反使他在百姓间民心更盛。”
“重楼不死，狼骑不灭！陛下想要狼骑，除非迟重楼自己乖乖交出来。”
“赫连般若是迟重楼所爱，但现在赫连阀自己改了口风，选择退出这场较量。”
“陛下老谋深算，自然早有准备。对付迟重楼，哪有比迟柔柔更好的筹码，这个妹妹就是迟重楼的命！”
姬玉衍不疾不徐的说着，眸中带着几分厌倦与难以掩盖的嘲弄：
“我这位父皇啊，最喜欢把人心攥在手上盘玩，乐此不疲！”
云雀似懂非懂：“迟柔柔是重楼将军的软肋，所以陛下轻易不会罢手？御渊主动说要迎娶迟柔柔，所以陛下才让二殿下你去搅局？”
云雀说着不免义愤，这位陛下平日对殿下阴阳怪气便算了。
此番这举动不是把儿子当工具使唤吗？！
瓒字这个王号已够侮辱的了！他就不能顾念这哪怕一点父子情分？！
难怪殿下刚刚直接就把这两箱子贡纱给泼了！
“不过卑职一直不明白，御渊再厉害也是臣下，他的确有手段，将督察院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背后有御王府，可这也不至于让陛下对他如此顾忌才对啊？”
云雀皱眉问道，御渊权势滔天，可以说朝中很多人都有此疑问。
四大门阀对他也多有忍让，便是姬弘稷和姬承嗣这两个皇子在他跟前都像是低人一等一般。
更别说，眼下僵尸之事渐渐浮出水面。
御渊身上缭绕着的迷雾就更浓了，这败类委实神秘的很！
到底他手上藏着什么，令各方都不敢对他下大动作？
“因为他有一个厉害的娘。”
姬玉衍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古怪：“这世间事委实玄妙，常令本王都觉身陷梦中，僵尸、女娲后裔、不知还有多少令人意想不到之事。”
“那位御王妃有什么厉害之处吗？”
云雀思索了一下，对那位御王妃没什么印象，只是京都人都知道，那位御王妃是生御渊时难产死的。
“早前本王也只听外公提起过两个字：巫部。”
姬玉衍不疾不徐的说着：“前些天去李阀，我细问了他过去一些事情。”
这是这一问，让姬玉衍彻底看清了京都城这潭深池。
“古有华胥氏，伏羲女娲系出华胥，而伏羲一族中分有数脉，各为氏族，其中有一支便是巫族！”
姬玉衍微皱了皱眉，“巫族出大能，搬山挪海，以肉身造天地，血骨创神辉。”
云雀听的瞠目结舌，“可……可这不都是传说吗？”
“僵尸、女娲哪个不是传说？”
姬玉衍嗤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轻眯着眼：“所以本王才说浮生若梦，不知真假。”
过去所见人间，仿佛只是坐井观天。
而今才像是大幕拉开，那些传说中人物、血裔一个个粉墨登场，涉入乱局之中。
“巫族一直存在者，且神力未消。”
“这一群人一直隐匿于人世间各处，称为巫部！”
“御渊的母亲，便是巫族神女！”
姬玉衍沉眸说着：“陛下想要巫部！”
“而当世，唯一能号令巫部的，只有御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