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轩是看着佐藤少将进入卫生间的,知道他一到密闭空间,肯定要先检查文件的,于是默默跟了上去。
等佐藤少将一进入隔间,他立刻换了一个音色说话,是会议上听过的,那位上将的声音,带着一丝含糊的r语。
“中村少将,你喊我来是有什么事?”
隔间里的佐藤少将一顿,小心倾听起来。
卫其轩又换了一种音色,和那位中村少将有八分相似,在故意压低声音后,八分也成了十分。
“上将先生,我这里有一桩生意,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中村少将道。
上将摇摇头,“不必了。”
“我知道上将先生看不起那三瓜两枣的,所以这次的买卖涉及一笔庞大的资金,有了这个钱,您在活动活动,兴许就能调回rb了。总比在这华国,整日里跟在后面当一个驻守将军,功劳没多少,还时时面临各方刺杀。”中村少将诱惑道。
上将好似还不感兴趣,“我现在挺好的,回去我能干什么?”
“您忘了伊藤先生了吗?只要有他的帮助,再凭着您以往积攒的军功,进入决策层也不是问题啊!”中村少将极力劝说。
隔间里的佐藤闻言,瞬间心动了,当然,他不是要进什么决策层,他还年轻,就已经做到了少将,再努力努力,多攒一点军功,以后不愁没有权势地位。
他想要的是那笔所谓的庞大资金,佐藤少将本身凭军功起家,家里没多少助力,他想要把自己家族扶持起来,就需要大量的资源。
做到少将,他能力是不俗,可为了快速积攒军功,他一次次拼在前线,很少有机会能敛财,至于那些烧杀抢掠弄来的,也是上面拿大头,下面士兵们还要分小头。他剩下来的不多,自己花费足够了,可要托起一个家族,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心动了,顾不上查看手里的文件,认真听起外面两人讲了什么。
上将显然被说动了,压低声音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们之前在海上缴获了一批烟草,只要你睁只眼闭只眼,让我们卖出去,得到的利润我们五五分,你看如何?”中村少将道。
“你想卖给谁?”上将警觉。
“自然是您手下那些宪兵,”中村少将道,“也只有他们手里有钱。”
“不行!你可以卖给华国人。”上将拒绝道。
“嗨,他们都是一些穷鬼,哪像那些宪兵,自从来了上海,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手里的钱多不胜数。”中村少将顿了顿,认真的道,“你也别觉得我是做什么不好的事,这些宪兵原本就不是上战场的,大部分都是少爷兵。上海这地界,已经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那些华国人翻不起浪来,宪兵们抽点烟算什么。平日里你不也看到了,他们日常就是喝花酒泡浴汤,正事一件没有,需要他们了,就拿着木仓,列队耀武扬威。不说别的,就说他们经常喝得醉醺醺的,这比烟草不更加害人?”
“这事?”上将还是迟疑。
“不要您出面,您就当不知道,别严令禁止就行。我会尽快出手,赶在伊藤先生离开前,给您匀出一部分资金来,到时候您就可以调回rb人了,至于这些宪兵,那不管您的事,是下一任的锅。您看如何。”中村少将乐呵呵的道。
“行,”上将咬牙道,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还关系到自己的前程。
“太好了,”中村少将闻言,高兴的和上将往外走,嘴里还道,“合作愉快。”
卫其轩模仿着两个人的脚步声,等走出了门口,预计隔间里的人听不到了,于是又转身回了卫生间,正好和从隔间出来的佐藤少将碰了个面对面。
他微微一笑,“佐藤上将,您好!”
佐藤少将一顿,点点头要超过他。
卫其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他的手,佐藤少将警觉,抓紧手里的文件。
卫其轩和他保持几步的距离,走到洗手台边洗手,然后关掉水龙头,去了隔间关上门。
佐藤少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卫其轩是提醒他洗手,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又羞又燥。
他狠狠打开手龙头,把洗手声弄得哗哗作响,好似在说:我有洗手,我讲卫生一样。
卫其轩全程沉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这让佐藤少将更郁闷了。
洗完手,他拿起文件要走,在厕所门口碰到白余亭。
白余亭走的急,一时没发现厕所出来一个人,撞了上去,然后急忙连连道歉。
刚刚闹了一个乌龙,佐藤少将没脸再待,推开白余亭径直走了。
卫其轩从隔间出来,询问,“文件换回去了?”
“放心吧,先生,一切搞定。”白余亭笑嘻嘻的道,任务顺利完成,怎么能不高兴。
卫其轩点头,脸色露出一抹微笑,“乍药都安装好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放在了大厅小舞台的地板下面。”白余亭道,同时他好奇的询问,“之前计算好的位置不行吗?为什么要都放在大厅?”
卫其轩淡淡的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从卫生间出去,卫其轩来到了餐厅,果然看到了佐藤少将和中村少将在一起吃饭,他点了一些吃的,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孙文路一看到他,立马迎了过来,脸上都是激动的红晕,“卫先生,您实在是太厉害了。下午的会议太精彩了,没想到经济理论还可以这样运用。”
卫其轩点点头,“你不吃点东西吗?”
“要的要的,我是来通知您一件事,今晚在大厅,将举办一场舞会,提前预祝会议顺利完成。”孙文路道。
“我就不参加了,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卫其轩冷淡的道。
“这”孙文路为难,“卫先生,几位长官都表示非常期待和您交流,昨晚吉田先生预测了一波股票的走势,其他没到场的都极为感兴趣,只不过吉田先生生病了,今晚无法出席。所以您看?”
卫其轩皱眉,“这和我无关!”
“卫先生,在座的都是高官,决定着上海未来的走势。您看您和太太未来还要在上海生活,得罪他们可不明智。”孙文路极力劝说。
卫其轩静静的看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孙文路露出讨好的笑容,“一个小时,讲一个小时就够了。”
“八点到九点,”卫其轩站起来,“我先去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孙文路也不以为意,招呼一个侍应生带他回住的房间。
白余亭站在不远处,也听到了这段对话,服务的时候,转达给了许多客人,并从中收取了一些小费。
见到他的动作,其他侍应生也有样学样,半小时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晚上八点到九点,赫赫有名的卫先生要讲生意经了,怕不,严格来说,是要讲哪个股票可以赚钱。
这可是最容易的赚钱法子,所有人都心动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军tong的人,当然,他们的心动,是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可以趁这个时间段把文件偷到手。
晚上八点的时候,卫其轩准时出现在大厅,一看,嚯,人头攒动,这是所有人都在场了?一个大厅,上百人不止了吧?
就是生病的吉田英夫都出现了,顶着猪头脸,硬是挤到了前面靠舞台的位置。旁边就是伊藤先生,看到他那张满是红疹子的脸,露出嫌弃的神色。
“不好好养病,你跑来这里碍谁的眼呢。”
吉田英夫被这么怼,脸上当然挂不住,可说他的是伊藤,他不敢反驳,只好呐呐道,“卫先生对于股票的分析,精辟入骨,好不容易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不可错过。”
伊藤鄙夷的转移视线,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趁机占便宜,想知道买那支股票赚钱。
卫其轩被强制上台,清高的性子发作,表情平淡到冷淡,完全不寒暄,直接开启主题,“我看好的第一支股票,是美国华尔街去年刚上市的石油能源股,这支适合长期持有,收益稳定增长,因为有美国财政扶持,即便有波动,大方向也是涨的,留个几年不成问题。第二支股票”
他完全不给人反应,一支支股票的名字报出来,分析原因,涨幅趋势,以及未来可能受到哪些方面的影响,在有哪些苗头之后,可以抛,或者可以加仓。
他的语速平稳,听起来不疾不徐,但一句句全是干货,没有一句是没用的。在场的所有人,各个认真倾听,有那聪明的,还拿出纸笔,把他说的,都一字一句记下来。
卫其轩好似真的心情不好,全程不看下面的人,双目微合,嘴里的话到是没断过。
他不看下面,可影子在看啊!顶着吉田英夫猪头般的脸,眼睛挤在一起,让人以为他快要看不见了,其实把现场打量的一清二楚。
谁在,谁不在,谁出去了,谁又回来了,没有一丝错落。
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同时手上飞快,还记着台上卫其轩说的话。
伊藤偶尔撇过去一眼,心里忍不住嗤笑,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是为了钱。
和影子不一样,白余亭是侍者,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一直守在大厅通往资料室的走廊入口,监视着那边的行动。
八点到八点半一直没人,直到八点四十,一个新政府官员出现,走到走廊尽头,往左拐是卫生间,往右拐是资料室。
他先是左拐,然后趁人不注意,转移到了右边。
白余亭的同伴警觉往后看,什么都没发现。他想走过去看看,被白余亭叫住了,“干嘛呢,认真听啊,这都是发财的渠道。”
“真有这么灵?”同伴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于发财,谁能不心动?
白余亭偷偷打量一眼四周,低声和那人道,“昨晚吉田先生不也说了一些嘛,晚上就有人买了,据说今天就涨了呢,你说灵不灵?这位卫先生,比昨天那位还厉害,有这个机会你就偷着乐吧,回去了多借点钱,跟着买,指不定以后你就发达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听?”同伴不信的道。
白余亭拿出手里的餐巾纸,“这不是记着嘛!”
这是餐桌上放着的,像他们这样的侍者,当然没资格拿着纸笔站在这里,白余亭沾着红酒在餐巾纸上写,就显得非常高明了。
那个同伴眼前一亮,“快给我也看看。”
那位官员偷偷看了这边一眼,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走到资料室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在资料室找资料,很需要时间,那人找了二十分钟,找出好几份可能是军事部署计划的东西。
另外还有几个柜子上了锁,目测是更加重要的文件,在分辨不清楚的情况下,他还是决定每个都打开看一下。
然后在其中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份文件,外面的文件名字是军事计划,可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白纸。
官员眉头一皱,打算放回去,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声响。
他心里暗道不好,也不放回去了,直接关上柜门,然后火速来到门边,隐藏在门的背后。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怎么回事,资料室的门怎么没锁?”
“会不会有人在里面?”
“进去看看!”
官员屏住呼吸,手里的木仓已经举了起来,只要门一打开,他立刻开场射击。只希望这里离大厅比较远,他们听不到木仓声,不然自己得交代在这里。
门缓缓打开,官员全身紧绷。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他正预开木仓,门口传来一声重击,不是木仓声,而是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人影立刻转身往外看,趁此机会,官员出手,也扭断了这人的脖子。
然后,他就看到门外一个侍者扶着一个士兵的尸体,站在那里。显然,这个士兵是他杀死的。
白余亭刚刚正和同伴说话呢,眼角看到两个士兵往走廊那边去,还以为他们要上厕所,就没管。结果却看到他们往资料室那边去,忙和同伴说,“我有点尿急,你帮我记一下。”
同伴在知道是真的发财机会后,就全神贯注,完全没听清楚白余亭说什么,只胡乱点点头。
白余亭见此,立刻往走廊尽头去,拐弯的时候,见同伴背对自己,毫不犹豫去了右边,三两步走到那士兵身后,出手杀了一个人。
索性那官员和他配合默契,也杀了另一人。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火速的把人带进资料室,藏在角落。
白余亭低声道,“找到了吗?”
那官员不认识白余亭,只大约知道,这次行动是有红党的人配合,猜测白余亭就是那个红党的人,于是点点头,“找到了。”
白余亭见他手里有一份文件,皱眉,“不是拍照吗?怎么还要带走?”
官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是假的,我要放回去的。”说着就去开柜门。
“等等,”白余亭觉察了不对劲,伸手拿过那份文件,抽出里面的白纸,摸了摸,然后拿到鼻翼下闻了闻,脸上就露出一抹笑意,“也许不一定是假的,我们先带走。”
官员不明白,只看着白余亭,只见他把那叠白纸放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后从旁边抽出没用过的白纸放进去。
官员垂下眼,心里蠢蠢欲动,想要把白纸抢过来。
白余亭看出了他的心思,只道,“这是用氯化钴制作的墨水写的,等回去后我翻译出来给你们送一份。”
官员看了眼外面,知道不好纠缠,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两人一起离开,正好到了九点,卫其轩不顾下面人的意犹未尽,直接下了台。
下面的听众纷纷挽留,一时间大家都动了起来,那个官员和白余亭不动声色的各自分开,混入其中。
就在这事,一个樱机关的人来到伊藤身边,“长官,有人潜进了资料室,还绑了我们两个人。”
伊藤眼神冷厉起来,“把大厅包围起来,所有人都不允许离开。”
“是!”
没多久,所有的士兵都跑进了大厅,团团围了起来,而侍者们被赶到了厨房统一看管。
众人一愣,随即大声质问,“伊藤,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里有人偷了重要的军事机密,没查出来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伊藤冷声说。
“你胡说,这里都是自己人,谁会偷那玩意儿。再说了,这里能有什么军事机密?”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混入别人的间谍?你们给我老实待着,我现在就带人去搜。谁要是不听话,一木仓崩了。”
“是!”周围的士兵齐齐应声。
众人看到这些拿着木仓的士兵,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好安静的待着。
伊藤带着人,先去了资料室,里面两个rb士兵都死了,是被人扭断了脖子,干净利落。
然后他让人检查了一下文件,所有的都在,没有任何文件失窃。
伊藤让所有人都出去,自己检查了一下那几份造假的军事计划书,看不出有人动了的痕迹。
他拿出钥匙,打开某一个柜门,抽出那份叫军事计划的文件,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换成了真的白纸,嘴里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那几份假的是故意放在那里迷惑那些偷文件的人,目的是让他觉得,这份白纸才是真的。
等他们破解了白纸的秘密,用火烤出来后,才会深信不疑。
可其实,这份也是假的,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为的是引出潜藏在新政府的蛀虫,也是为了给前方战事钓鱼。
一旦华国军队针对这份假的制定战略,他们就可以提前预判,然后反将回去。
关上柜门,伊藤装作发现‘真’计划被盗走,气急败坏,打开资料室的大门,怒吼,“给我去找,一定不能让人把资料带走。”
士兵们分成两队,一队人去各个房间搜查,而一队人来到大厅,看来是要搜身。
本来被围着已经够气愤了,现在居然还要被搜身,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侮辱,当下就有人不满摔了酒杯。
这些人,哪个都是高官大官,士兵们不敢乱来,只好去看伊藤。
伊藤冷笑,威胁道,“不敢让人搜,难道你就是间谍,是军tong还是红党来着。既然是间谍,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举起木仓,上膛,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那人倒地。
大厅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伊藤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一个华国官员见此,怕伊藤再杀人,直接站出来,“我接受搜身。”
“是是是,我们也接受。”其他怕死的人见有人带头,忙跟着开口。
伊藤呵呵冷笑两声,“怎么,这就怕了?胆小如鼠!”
那些开口的官员脸上挂不住,纷纷低下头去。
吉田英夫见此,忙打哈哈,“要不先搜我吧,搜完了我就直接站在院子里去,也省的让人觉得我们串联。”
说着他就站到了大厅门口,张开手,让士兵搜身。
那个偷文件的官员知机,忙跟在吉田英夫身后,站好后,他搜寻了一下白余亭的位置,怕他身上的文件被搜出来。然后他愕然的发现,白余亭已经换了一副着装,不再是侍者的打扮,正站在舞台右侧的角落里。
他不好多看,只扫了一眼就转过身去,心里默默祈祷。最好白余亭换衣服的时候,文件已经藏起来了。
卫其轩默不作声,站在他后面的位置。
其他人见他们三人队都排好了,从众心理,也纷纷排在后面。
士兵们起先没动作,都看着伊藤。
伊藤摆摆手,示意动手。自己吊儿郎当的上前,揽着卫其轩后面那一个人,“刚刚不是不乐意嘛,这就乐意了?”
那人脸上都是冷汗,“伊藤先生见谅,是我胆小,是我没没脑子,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伊藤可不是谁随便说两句,就轻易原谅的人,只揽着他不放,木仓一晃一晃的,从下身指到上身,再指到脑袋。
趁着这功夫,前面三人已经搜完身,走到了大门口。
卫其轩转身,看了一眼舞台旁边的白余亭,然后和影子一左一右,火速关上了大厅的大门,扣上插销,短时间内,大门是打不开了。
然后他们拉着那位官员,迅速往外跑。
一秒,两秒,五秒三十秒后。
“砰——”
身后的爆炸声,把整栋楼都炸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