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沐浴在这无形无声的木广州。
那目光里充满了戏谑,充满了阴邪,充满了冷漠,充满了怨毒……
两根白色的蜡烛还在静静地燃烧着,幽黄色的火苗偶尔跳动一下,迅即恢复如常,那瓷俑的脸,在往来交织的血眼目光中,笑意似乎更浓,腮红似乎更艳,唇色似乎更腻……
缭绕的香烟,笼罩着它仿佛临世的魔神,晶莹的口水从它的嘴角一滴滴跌落,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吧嗒”、“吧嗒”的砸在盛着血馒头的盘子里,形成这间静谧到可怕的密室里唯一的声音!
那盛着血馒头的盘子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正顺着暗红色的几案往下淌落……
我有些呆,一切都荒谬无比,却偏偏真实的可怕!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对,这情形一定是因为我精神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慧眼!
我要祭出所有的三魂之力,把自己从这恶心的幻觉中拉出去!
魂力还是能调动的,可,可慧眼似乎难以开启。
周身还是处在无穷无尽的血眼注视中,每一只都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心中一沉,不是幻觉,难道是被人施了邪术?
灵眼!
如果是邪术作怪,我就要看破术脚所在!
可灵眼似乎也无法开启,室中情形一切照旧。
我忽然有些泄气,不,更严重,是有些崩溃。
目光是无声无形的,但我能感觉到那种芒刺在身的痛楚、万夫所指的恐怖,就仿佛无边无息的黑夜里,不计其数的手在反复摩挲着你的身子,你看不见那手,也抓不到那手,更无法逃离。
我几乎忍不住要浑身发颤,我下意识的不去看那些地方,而是将目光投向地下,但是这一刻,我呆住了——地上也全都是血眼!
我就抱着江灵站在无数的猩红眼球之上!
这……
我两腿一软,猛地瘫倒,与此同时,我紧紧闭上了双眼,我无法承受这种密集而恐怖的注视!谁说目光不能杀人,这就是杀人的目光!
我的胳膊也软了,江灵要掉在地上,我匆忙匍匐,双手在地上撑起,手心贴到了地上……不!
在我手心触地的那一瞬间,似乎摸到了许多粘稠、柔软而且富有弹性的圆溜溜的东西!
不,不,我不能摸……
我神经质似的把手抽起来,在自己身上反复擦拭,但很快,我便感觉到脚底下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眼珠子在动?
我的脑子一嗡一嗡,几乎要炸开来!
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不但不能清醒,此时此刻的我几乎要混沌了。
我不敢睁眼,不敢动手动脚,我怕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无数吃人的目光,我怕一出手一伸脚就能碰到那无数的眼珠子。
我把江灵搁在我的双腿上,紧紧抱着,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惶恐不安,只有江灵,只有她,她是我唯一能让我稍稍振奋精神的支柱。
李朝先说他做噩梦的时候,夜夜都能梦到一双血眼在盯着他看,我现在就在那个噩梦里,但血眼却不只一双,这噩梦也不知何时能醒……
“嗬嗬……陈元方,你也会怕?”
一道沉闷的仿佛是从咽喉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又似是来自千里之外。那感觉就像是你站在百丈深的井口处,却听见有人在井底说话,悚然而怪异。
我精神一振,差点就要睁开眼睛了,但是却又听到那声音说:“别睁开眼,否则你就听不到这声音了。只用眼睛看东西,会让你忽略很多。”
我一愣,虽然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没睁开眼睛,因为我真的怕自己一睁开眼睛,这声音就没了。
如果没有声音,我想我会疯掉在这密室里。
我努力使自己的心神稍稍稳定,道:“你是谁?”
声音发出来时,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声音走样了,迥异于正常,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一直在看着你呢,我就在你跟前。”
我一呆,随即悚然道:“你是那瓷俑?”
“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我略略沉默,然后道:“我不信。”
“那你说这屋子里除了你我,还有谁?”
我道:“我不信瓷俑会说话。而且你一个瓷俑,不能动,不能走,也能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是瓷俑,它只是你叫的名字。其实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的本事!你不是有四大目法吗?跟我比比,又如何?嗬嗬……在我面前,你连眼睛都不敢睁……”
我道:“你不是瓷俑,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我是万眼万身俑,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躲过我的眼睛。”
“万眼万身俑?”我吃了一惊,道:“这屋子里所有的眼睛都是你的?”
“是,所以我能将你的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