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被他这话臊得慌,脸瞬间通红。
手机里传来淡淡的哼声,像是在闹脾气,又像是害羞到了头,贺慈唇角隐隐带了些笑意,那双经久沉默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光亮。
“你喜欢就喜欢呗,你喜欢我就要答应你?”
他就像只被烫红的虾,嘴里说着多骄傲的话,背地里害羞地悄悄把自己藏进窗帘里面,恨不得裹成个春卷,谁也别看见似的。
衣服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像是离开时衣服摩擦的声音,言喻眉心微微耸起,看样子贺慈应该是要走了。
言喻抠着窗帘上的花纹,贴着墙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摩擦的声音好像大了点,走的就这么急吗?
刚才那么点欢喜被贺慈这转身离开的一把冰水浇了个彻底,言喻看着被自己闹出几根丝线的窗帘,沉默了。
嚯。
还在走。
“贺慈!”言喻顾忌着边上房间里睡着的爷爷奶奶,气的小声喘着,“你就知道骗我,我说不喜欢你你就走,那我还没拒绝你呢,你多追我两天怎么了,别人我都不让他追呢!”
言喻越说越委屈,自个儿蹲在窗帘里面自闭着,眼底浮着浅浅一层红意,显然是又被气着了。
咚咚。
阳台的窗户上传来轻声的敲窗声。
“没走。”
言喻倏地瞪大了眼睛,‘没走’两个字,像是一剂定海神针,扎在了他心里。
他偷偷掀开窗帘,果然看见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站着的是微微喘气的贺慈,不经意抿起了嘴角。
贺慈发梢上沾着些湿意,小水珠一样挂在发尾上,好在他一头短茬儿,也不怎么影响。
这么看的话,依旧还是很帅。
贺慈依旧保持着和他通话的样子,传过来呼吸有些重,像是言喻耳边刮过的热风,躁动又温柔,很难让人不心动。
“它想见你。”贺慈轻轻敲了敲窗,从衣兜里拿出皱成一团的提拉米苏,目光落在玻璃里面穿的单薄的言喻身上,脖颈在柔意的黄色灯光下,泛着淡淡的一层白光,越发衬的他整个人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使。
他顿了片刻,说,“贺慈也是。”
言喻愣在原地几秒,这都今天第几次表白了,老实人开窍都这么可怕的吗,人家几句话就给他整的晕头转向,哪里还舍得让人在外面被蚊子咬?
“进来。”
言喻按捺住内心的欣喜,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手里炸毛的提拉米苏,一边走到浴室给贺慈拿干净毛巾,一边嘟囔个不停。
‘怎么会把我闺女养得这么胖,以后没有小公猫怎么办,肯定是你每天也吃的多!’,‘这么高的墙你也敢爬上来,怎么不怕摔死我的猫’。
句句不离提拉米苏,却也隐晦地不离开贺慈。
一回头,却发现贺慈幽怨地拿着毛巾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言喻他的闺女长了个蛋蛋的事实。
“自己不会擦?”言喻无奈,走过去拿过他手上的毛巾,冲他勾勾手,“低头啊,吃什么长的,那么高。”
“我说错了。”贺慈低头,任由他折腾。
“说错什么?”言喻真是纳了闷了,怎么会有男生身上这么香,靠的越近衣服上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就越好闻。
贺慈腾出一只手抽开言喻手里的猫,随便的扔在地上,听着提拉米苏‘喵’的一声凶叫,贺慈舒服了。
阖黑的眸子看着言喻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整个人顿时明朗不少。
“它不想你,我想。”
言喻动作的手一顿,纤细的指尖正好落在贺慈后脑勺的短茬儿上,扎手,但也痒的人开心,上下呼噜着,他以前就爱这么干。
贺慈也乖,低着头任由他这么干。
言喻看着他这么乖的样子,忍不住哼一声,先前那个把他气个半死的贺娇娇是谁?
“喏,没吃饭吧?”言喻收了毛巾,从桌上拿过来自己准备的糍粑,递到贺慈面前,拿出一块递到他嘴边,“这个呢,叫红糖糍粑,我跟我奶奶学的,你要不要尝尝?”
“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可能有点丑,但味道应该是不差的,你尝一个就好了,其他的给妗妗,我猜她应该会很喜欢。”
甜腻的香气从饭盒里面传出来,贺慈一直到现在,也想不通,言喻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样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时间仿佛定格一般,贺慈垂着眼睫,心口还在砰砰跳着,那里是温热的,他记得,这里好久没这么跳过了。
“她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
言喻似乎还在挑哪个的形状会好看一点,贺慈手心浸出一层薄汗,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有给言喻任何的思考时间,垂着的那只手缓缓扶上他的腰,然后低头,咬下言喻指尖的红糖糍粑,舌尖意犹未尽似的,在那上面多停留了几秒。
“糍粑,”贺慈重复了一遍,“贺妗应该不喜欢。”
很甜。
甜到贺慈这辈子也忘不掉今天的味道。
贺慈的下巴轻轻抵在言喻肩头,缠在言喻腰间的手臂恍若盘蛇一般,悄无声息的收拢着,那里的肉软软的,隔着薄薄一层睡衣,他几乎能感受到言喻意外的颤栗。
“言言,”贺慈哑着声,“你踮踮脚,好不好?”
没有汹涌的蛮劲儿,只有言喻难以形容的温柔,像是在供奉神明一般,贺慈突如其来的拥抱恍若春天里的一阵风,生怕惊扰了他。
“都还没在一起呢...”言喻嘴上不乐意,身体倒是实诚地往高拔了拔,“你别使那么大的劲儿。”
贺慈趴在他颈窝里,闷闷应了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样,耳边的短茬儿照样扎的言喻一个劲儿的往回缩。
他越是缩,贺慈就越是抱得紧,直直把人抵到了墙角。
“你不是累赘,言喻,小黄也不是,”贺慈顿了一顿,目光落在言喻软趴趴的侧颊上,呼吸也不由得放慢了些,先前害怕言喻嫌弃的那些事,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意外的没有想象中的沉重。
“我才是,贺妗也是,宋美云也是。”
“我们对于你,都是累赘。”
“对不起。”
言喻鼻尖骤然一酸。
明明这声对不起是言喻该得的,可他却偏偏听红了眼睛。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贺慈又开口
“言言,听我讲完,”贺慈抵着他的肩头,“如果离开我,你依然过得不开心,那么,我想让你开心。”
“我尽最大努力,让你开心。”
言喻垂着的眸子微微泛红,贺慈一向不是个任性的人,他做事总是会最大程度地考虑得失,考虑言喻的得失,就像他的人生里,只有言喻一样。
可言喻又何尝不是这样。
“那陆宣呢?”言喻问他。
两个人谈到这儿,贺慈脸上的神色难得有些委屈,“我跟陆宣没有关系,言言,你得跟我道歉。”
贺慈一抬头,就看到言喻一副我不相信你在驴我的样子,连带着微垂的眼角都写着诧异。
“那陆宣怎么经常对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言喻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到底是谁的助攻?你们怎么可能没一腿,我好多次看到你们一起学习了,刚到学校的时候还有人说哦,你为他打架什么的!”
“陆宣和我是小学同学,以前他父亲是我家的司机,后来出事以后,我转学了,陆宣也跟着转学,他因为我受到过很多非议,他的父亲在那三年里也帮了我很多。”
再谈起这些事,贺慈坦然如外人,“陆宣是朋友。”
言喻满脸依旧写着我不能接受,一把推开把自己当做人形抱枕的贺慈,“所以,在幽冥谷那一次?”
“我知道是你。”贺慈被他推开,满脸写着不情愿。
“那我岂不是蠢到家了?”
言喻被他说的脸红了个透,想起自己曾经一遍又一遍的明示暗示说陆宣不检点,结果到头来是他自己的错。
好丢人啊!
所以赵轻轻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追的人是贺慈,陆宣对他的多次暗示,也是说贺慈?
“我还骂陆宣...”头顶的呆毛蔫蔫儿地垂着,“就连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也找的他,我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陆宣一直都在很认真的帮我解决困难。”
再抬头的时候,言喻难过地红了眼睛,难过的肩膀一缩一缩的,看起来是真心悔过。
“慈酱,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朋友。我以前那么对他,还怀疑他,我好心疼他。”
贺慈见不得他这么可怜,恨不得把陆宣从奉城抓过来打一顿给言喻看。
“那他也错。”
贺慈随手拈起一块红糖糍粑,递到言喻嘴边,言喻也不拒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随后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
贺慈点头,把他剩下的小半截吃了,他以前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还没遇见言喻这个人。
遇见他以后,生活里只剩下甘甜。
言喻懵懵抬头,眼见着贺慈把他吃剩的东西给咽了下去,不经意又红了耳根,以前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互相挑过菜,可这两件事的意义,好像又不能相提并论。
他一句为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着贺慈说,“他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言喻想了想,觉得贺慈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贺慈确实应该和陆宣保持距离才对,如果不是贺慈和陆宣走得太近了,他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
于是言喻点点头,“那我们一起给他道歉。”
贺慈:“???”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言喻瞪大眼睛看向贺慈,解释也解释了,糍粑也吃掉了,他怎么还不走。
贺慈:“...”
言喻又回头看了眼闹钟,“十一点了,你不走吗,糍粑还要带给妗妗的。”
贺慈微微蹙眉,“她换牙,不能吃甜的。”
言喻‘哦’一声,点头,把剩下的糍粑装好递给他,“那你不走吗?”
贺慈捧着饭盒没说话,站在原地,随意地往下面看了一眼,“太高了,下不去。”
言喻:“...”
言喻看了眼自己标准的双人床,吞了吞口水,“贺慈,你还在追我呢,我们不能未婚先那啥,而且你知道我未成年的吧,我,我劝你你不要知法犯法,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陆宣:我可去你玛德
贺妗:我不换牙,谢谢
提拉米苏:我,纯工具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