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我肚子好饿。”唐玉斐可怜兮兮地扁扁嘴,自动忽略了他脸上的怒意。
她是真的很饿,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还陪着折腾了这么久。都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好歹管她一顿晚饭吧,她的钱包也丢了啊。
说着,唐玉斐忍不住将视线绕过江堰打量眼前的房子。
江堰的家是一栋漂亮的二层小公寓,地段也极好,侧面的小花园久失打理,就连土壤都干涸板结。他的父亲经商手段很好,却比普通商人更加自私自利和冷血,这辈子唯一没有亏待过儿子的就是钱。
不过每年丢一笔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生而不养,其实比死了还要令人难过吧。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江堰的脸沉的更是能滴出水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今晚的唐玉斐像是变了个人,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抬手有些粗鲁地推了推唐玉斐的肩膀,让她离自己远一些:“唐玉斐,以后别再招惹我,我们两清了。”
只要她以后安安分分的不来找事,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唐玉斐瞪他,大眼睛在路灯下格外的黑亮,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丢了我的钱包,里面有钱和回家的钥匙,你得对我负责。”
她才没打算跟他两清,他们下半辈子最好纠缠不休,她在这个世界剩下的五十多年可都是为了他而存在。
负责?江堰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心情又开始烦躁了起来。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这么无脑又欠扁。
“这个点小区的门早就关了,能不能让我留宿一晚然后给我点吃的?”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没有一颗星星,该不会要下雨吧?
正这么想着,天空一道白光闪过,随即轰隆一声雷响,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倒霉见的,唐玉斐傻了眼。
可江堰已经失去了耐心,没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听见她烦人的声音。他径直扭头进了家门,砰地一声将唐玉斐拒之门外,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江堰!江堰!”唐玉斐回过神来,拼命拍着门,气的恨不能咬死里头那位没良心的臭小子。
她又累又饿,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好歹给她一些钱让她买点吃的吧!再说了,要下暴雨了!
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倒是公寓的二楼亮起了灯光,江堰显然没打算理会她。
唐玉斐撒气般狠狠地往门上踹了一脚,要不是看在你年少不懂事的份上,老娘不跟你一般计较,我就撂挑子不干了!不想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她就不信了,再怎么样都得把这小子的铁石心肠给焐热!
抱着膝盖坐在江堰的家门口,五脏庙毫无预兆开始哀鸣,唐玉斐气的头大。
其实原主的家离这里不远,可她也是真的进不了家门,她没见过钥匙的模样,不能用“虫洞”再幻化一把出来。
夜里寒凉,刮起了雨前的冷风,树叶拍打着发出萧索的声音,唐玉斐甚至可以翻滚的黑云压了过来,空气都压抑了几分。
不久后,随着再一道惊雷,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的砸落。
雨帘拉的很近,唐玉斐将自己的脚往门边缩了缩,裤腿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湿了。单薄的衣服冰凉凉的贴在身上,路灯被晕成了朦胧的一团光亮,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唐玉斐期待江堰突然良心发现,打开门看到自己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口吹风淋雨,或许会让她进来避一避,让她饱餐一顿,而她也会大人不记小人过,赞他一声好孩子。
事实证明唐玉斐多想了,江堰根本没打算开门。
到后来楼上的灯光熄灭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打算安然入睡了吧?!
忍无可忍,唐玉斐怒了。
公寓楼的侧面是一条直通二楼的水管,唐玉斐也顾不上遮眼的雨势,脱了自己的外套顺着水管攀上了二楼阳台。
她曾经在杀手世界执行过任务,迫于生存倒也学会了几招,对付这样青春校园的剧本已是绰绰有余。
湿哒哒地站在阳台上,脚下踩出一个个水印,唐玉斐脱了鞋子,将自己的脚步声压至最低,祈祷江堰最好不是醒着,否则她不介意再给他来一板砖。
窗帘缝隙中透出一丝暖暖的灯光,阳台的门没锁,唐玉斐心中一喜,悄然推开。
一盏小夜灯安然发着暖黄色的光,堪堪照亮卧室。床上,江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眉眼在光与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呼吸浅浅,没有多余反应。
看来是睡着,唐玉斐小小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她知道江堰平常睡眠浅,即使在夜晚也敏锐的像一只豹子。
目光瞄到单人沙发上放着的一件男士t恤,唐玉斐于是拿上它小心地出了江堰的房间。
迅速地脱了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套上了江堰的短袖,唐玉斐松了一口气,打算找浴室拧拧水烘一烘。只要速度够快够小心,她还能赶在江堰睡醒之前溜出去。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唐玉斐开始摸着墙壁一点点挪着寻找浴室。
白光闪过,突然照亮了公寓内的布局,唐玉斐一愣。
在外面看的时候,没想过这栋公寓内部会这么大。或者说是,空。不远处就是楼梯,楼底下空空如也,没有几件家具,仅有的一座沙发也蒙着白布,像是根本没有人用过。
除了江堰的房间,这栋公寓内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让人不敢相信这里还住着人。
深吸一口气,唐玉斐沿着刚才的记忆成功下了楼,打开了浴室的灯。
人果然是贪婪的,她原本只是想换件干衣服,现在看到镜子中邋遢的自己,唐玉斐忍不住想洗个澡了。
她甚至觉得已经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了,没想到这样的剧本会将她弄得这般狼狈。反正是江堰害的,在他家洗个澡不过分吧?
于是唐玉斐借着雷声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随手取过一旁软绵绵的干毛巾擦头发,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现在唯一不满的,就是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了。
正打算去找冰箱翻些吃的,楼上却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巨响,砰地一声吓得唐玉斐一个激灵。
她丢下毛巾,飞速地往楼上跑去,宛如一只敏捷的猫。
迅速开门,却看到床角的江堰已经滚到了地上,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江堰?”唐玉斐轻轻唤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她这才大着胆子上前看他。
江堰没有醒来,他紧闭着眼睛,眉毛皱的比在医院的时候还要厉害。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是被噩梦魇住了。
胎儿状的睡姿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才会做出一副拼命想要自我保护的姿态。之前一些小小的愤懑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唐玉斐忍不住有些心疼。
窗外雷声极大,随着又一声炸响,唐玉斐可以看到江堰的身体轻轻一颤,似乎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就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小夜灯也没能为他苍白的脸添上几许热度,看起来是这么孤独又无助。
唐玉斐揪着心,拉下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在他身边坐下后小心托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他的背,唐玉斐宛如哄一个孩子入睡一般,小声哼出一首摇篮曲。
似乎是她的摇篮曲起了效果,也或许是雷声和雨声渐渐地熄了,江堰紧绷着的身体渐渐舒驰了下来,唐玉斐却感觉自己的大腿上有些湿意。
拨开他盖住脸的头发,唐玉斐借着灯光看到江堰的睫毛上沾着几颗晶莹,睡梦中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仿佛怕被人听见一般,极小声、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妈……”
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唐玉斐俯下身子抱住了江堰,在他耳畔说道:“别哭了,今后我会陪着你。”
陪着他一辈子,弥补他缺失的爱,直到他年华逝去,直到他阖上眼睛,她才会安然退出这个世界。
困意渐渐袭上来,唐玉斐打了个哈欠,打算也小小地眯一会儿,只要在江堰睡醒前离开就好了吧。
这么想着,她也迷迷糊糊地盹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唐玉斐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酸麻的厉害,她忍不住想换个位置。
这一动,惊动了腿上枕着的江堰。
他倏然惊醒,猛然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
抬头的那一刻磕到了硬物,头顶传来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声轻软的闷哼,江堰飞速起身,看到的却是捂着下巴疼的脸色扭曲的唐玉斐。
她穿着自己的衣服,俨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眼泪汪汪地瞪着自己,那双湿漉漉的眸中有诸多不满和怨怼。
大眼瞪小眼许久,江堰先一步反应过来,右手已经狠狠地掐在了唐玉斐的纤细的脖子上,怒意迸发:“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