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宵看了眼时间,走出沸反盈天烟雾缭绕的酒吧,脱离了冷气包裹的环境,室外的热风无孔不入,钻进宽大的衣摆。
宋旬跟着跑出来,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干吗去啊?”
“回去。”他说的是回唐家。
宋旬纳闷了:“你干吗着急回去?唐老师难道还会去你房间突击检查不成?你难得出来一趟。”
“前一阵隔壁房间住进来一个人。”陈熠宵说。
宋旬一听就明白了:“是个爱打小报告的?”他抱拳捏了捏指节,开玩笑地提议道,“敢管你的事,弄死他。”
“弄不了。”
宋旬大概觉得这句带着点儿无奈的话从陈熠宵嘴里说出来很稀奇,不由得想岔了:“怎么,他打架还能比你厉害?那我倒想见见了。”
“是女生。”
宋旬顿时炸了,重点完全跑偏:“你隔壁住着个女的?”
“也是唐玉阶书法班的学生,女生宿舍住满了,她单独住一间,就在我隔壁。”
宋旬八卦之心不死,一个劲儿打听:“是跟你一个学校的吗?之前认识吗?哪一款的?长什么样儿?漂不漂亮?”
陈熠宵烦不胜烦:“你上辈子是癞蛤蟆投胎的?”
——净听你呱呱叫了。
陈熠宵往乌衣巷的方向走,没打车。宋旬闲得无聊,权当陪陈熠宵散步了,一边走一边聊着他在击剑队里的事情。
看到不远处一家店的招牌,宋旬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去,花花五金店?哪个傻子会取这么个名字?”
陈熠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闪烁的霓虹灯对面,猴樟遮掩下,“花花五金店”五个大字瞩目。
他想起林岁寒是怎么跟他解释她家店名的。她爸林振良想发财想疯了,取店名时,“发”字是首选。结果普通话不标准,注册登记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弄成了“花”字。
她说起这件事时,一脸幸灾乐祸乐到不行的样子。
“我隔壁的。”陈熠宵突然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宋旬摸不着头脑。但他几乎立马反应过来,惊喜地问:“这家店是住你隔壁那女生家开的?”
“嗯。”
“哈哈哈……”宋旬笑得停不下来。
“碍着你的事了?”陈熠宵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你们击剑队怎么这么闲?”
宋旬接到教练电话,钻进出租车里,冲他挥手:“宵儿,改天见!”
陈熠宵咬牙:“宵你大爷的。”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删手机里的垃圾信息,在拐弯的街角处跟人撞上,狭路相逢。
抬眼,就见林岁寒红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明显刚哭过一场。
她面对他,脸上终于没了讨人厌的笑容。
林岁寒越过他走开,沉默着,没有只言片语。这一刻像把假面收起来,露出了真实的脸,她的神情倦怠而冷漠。
她没有回唐家,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河边。
黑沉沉的河水悄然无声地缓缓流淌,她干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俯身在草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往河里一扔,水面一连切出三串水花。
手里一把石子都丢完了,她四处扫了一圈,发现一块大的鹅卵石,半边嵌在土里。
她像终于找到了目标,用小树枝一点点把泥土刨开,把大石头挖出来,费力地抱在胸前。然后一步步又走到河边,用力一抛。
砸出一声巨响。
溅了自己一脸水,她咧嘴笑了,心情好了点儿。
真是个神经病。
陈熠宵在岸边看了半晌,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从树底下走出来,林岁寒大吃一惊:“你怎么也在这里?”
现在已是夜深,已经到十点半,路边少有行人经过。当时见她没朝唐家的方向走,又看她情绪不太对劲,终归还是不放心,陈熠宵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结果这人根本没有防范意识,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里,对外界的危险毫无察觉。
“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林岁寒呆滞了片刻,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要等我一起吗?”
“抓你回去邀功,明天的早课就能免了。”
林岁寒一听就慌了:“你夜不归宿!”她决定先发制人,“身上还有烟味!肯定抽烟了!说不定还喝酒了!”
陈熠宵居然笑了。
笑得林岁寒心里一凉,直接?了:“我错了。”
“刚刚纯属胡说八道,虚构情节。”她心虚又悸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行不行?”
看她这副样子,元气恢复了八成,讨好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破天荒地,陈熠宵竟然点了一下头。
忽然起风,凉爽地扑面而来,毛孔都舒张了,把人心里的那一丝郁气卷走。
林岁寒的整张脸都隐在路灯的阴影里,身边的少年比她高出不少,他看见她头顶的发丝被吹乱,翘起一撮呆毛。
两个偷溜出来的人,默契地没有说话,享受了这一阵晚风。
回到唐家,大门已经关了。
两人悄悄走后门,也落了锁。
林岁寒摩拳擦掌,攀着墙边的树枝,翻上墙头,就见陈熠宵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钥匙。
“你……”林岁寒一时语塞。
大魔王为什么会有钥匙,翻墙不是更符合他问题少年的状况吗?
林岁寒骑在墙头百感交集:“你有钥匙不早拿出来?”
陈熠宵理所当然地回:“你也没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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