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寒听过许多次,倒是头一次来。
陈熠宵是认识路的,她跟着他从溪流的石墩中走过。水面冒着腾腾热雾,岸边有大人带着小孩儿在水中泡脚。
林岁寒撩了一把水,温的,稍微有些烫。
陈熠宵走着走着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正玩得不亦乐乎。
“走了。”
“我手冷,浸在里面好舒服。”
她穿得多,蹲在地上鼓鼓的一团,像个球。陈熠宵见她笨拙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吓她:“再不走,信不信我一脚把你从石墩上踹下去。”
“反正淹不死我。”林岁寒压根不信。
陈熠宵倒退回来两步,攥住她从脖子上散落、差点儿掉入溪流中的围巾,硬生生把她拉起来:“再不过去赶不上饭了,待会儿吃完饭你再出来玩。”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岁寒总算想起正事,那边还有大人在等着:“赶紧走,赶紧走。”
陈熠宵照旧拽着她围巾的一头,走在前面没松手,像牧童悠闲地牵着一头小羊。
四处都有温泉水环绕,庄子里比外面暖和,让人不觉得冷。陈吟坐在窗户边,敞开着窗,一眼就看见这情形。
俩小孩儿从不远处走来。
走前面的男生脸上隐约带着笑,走后头的女生双手扒着自己脖子上勒紧的围巾,似乎在向前者抗议。
到了吃饭的小屋前,陈熠宵总算松了手。林岁寒咳嗽了两声:“你是不是想勒死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没了我,以后谁会给你做晚饭?谁来陪你做作业?谁愿意风雪无阻地跟你一起上学回家?”
一声声发自灵魂的质问。
“这样一说,显得你好像很重要?”
“这是当然。”
“你这么能干,寒假作业也归你了。”
“我要告诉唐老师你的恶行。”
门一推开,林岁寒就收起了跟陈熠宵打闹的架势。她放眼一看,围坐在圆桌前的大人们,除了林振良和唐玉阶,还有两张陌生面孔,一个面目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旁边有护工陪同。
林岁寒立即猜出陈政和陈吟的身份。
她隐约知道,陈熠宵跟病重的姐姐关系非常好,与陈政的父子关系却很僵,并不亲近。
意外的是,唐拾没有来。
林岁寒叫了一圈人,挑个座位坐下来。
身后还有一个人进来,她没想到的会是张婶。
陈政去唐家请唐玉阶时,张婶走门前路过,相互客套地聊了几句。陈政知道张婶之前给孩子们做饭,就一块儿邀请了。
张婶嘴上客套着推辞,人还是过来了。
没几分钟,桌上已经热闹起来,大人们聊得不错。
林振良更是个大嗓门、直肠子,已经喝了点儿酒,嘴上说话越发没有顾忌。昨晚在电话里,林岁寒就叮嘱过他明天注意分寸,他也没放在心上。
林振良从来没有跟陈政这一号人物打过交道,先前有几分忐忑,方才饭桌上聊了几句,见陈政意外地好相处,立马恨不得跟人称兄道弟、掏心掏肺。
今天这一桌饭名为“谢师宴”,他却差点儿弄错了主题。
张婶面上也和乐,看向林振良的目光中带着轻视,时不时还用方言插两句话。
陈吟招呼林岁寒,朝她招招手:“坐我这边来。”
林岁寒受宠若惊。
她挪到了陈吟左手边的位置。见旁边的陈吟夹菜不太方便,偶尔护工顾不过来时,她就帮着给陈吟舀一碗汤。
陈吟的双颊瘦得深深凹陷下去,眼睛却是有神采的。
室内的其他人都脱了外套,唯独她仍被捂得严实,戴着厚厚的棉帽子。
“姐姐多吃点儿。”人有怜惜之心,林岁寒见着陈吟,也心疼起来。
林岁寒被桌上一道菜辣出了汗,脸颊红通通的。陈吟盯着她瞧了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然后一脸惊喜地转头跟陈熠宵说:“好软哦。”
“姐……”陈熠宵有些窘。
林岁寒感觉像被冰凉的细雪粒轻轻碰了一秒,有些愕然,又觉得挺有趣。
“你的脸好软。”陈吟朝林岁寒发射羡慕的眼波,又摸摸自己的颧骨和额头,神情分外沮丧。
简直让林岁寒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今年十几岁了?”再美味的佳肴吃进陈吟嘴里,她也觉得无味,倒是看着小姑娘的脸觉得可口,想揉一揉。
“十三岁。”
“你比宵宵小一岁哎,他会不会欺负你?”
林岁寒昧着良心说:“不会,不会。”
“哇——”陈吟兴高采烈的,笑着说,“你这么着急反驳,平时一定没少被他欺负吧?”
姐姐你这么犀利真的好吗?林岁寒心里默默地想。
陈吟给她支着儿:“我跟你说,打架肯定打不赢他的,但是可以偷袭呀,要不要姐姐教你两招?”
林岁寒虽然有心想学,但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请教,只得拒绝:“不……不用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在班上有没有收到男生的情书?”
“没有。”林岁寒摇摇头,大概也就陈吟觉得她好看了。
陈吟接着问:“那宵宵收到过女生的情书吗?”
林岁寒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有的。”
她从不少女生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还有好几次放学后在校门口,看见有人忐忑万分地拿着礼物走向他,但他永远不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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