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篮球场出来,方景同架着季墨言踉跄地跟在后面,望着前面的牵手而行的两人,“诶,假小子,你们明天走吗?”
李蔓看向宋逾:“我想多待几天,买两套床上用品,再给阿爷、阿奶和小琳一人添身衣服。”
“那就留两天。”
方景同勾了勾嘴角,痛得嗤了声:“布料要吗?”
李蔓赞了一年,给一家人添身衣服,再买一匹做被套的布是够了。
宋逾:“我带回的有。”知道他回来第一件事是办婚礼,老二、老三几个把身上的票证都掏出来了,凑了不少。
“谢啦,”李蔓回头道,“不需要。”
方景同:“那我明天中午请你们去西餐厅吃饭。”
李蔓摆了摆手:“我跟宋逾好久没见了,你就不能别往我们跟前凑。”
方景同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几年没见,当年的小粉团长成了小辣椒,季墨言想着“扑哧”一声笑了,随之整张脸都疼了起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该!”方景同冲他翻了个白眼。
半路四人分开,李蔓冲他们挥了下手,飞身一跃,从后面勾住了宋逾双肩。
宋逾身子后仰,反手托着她的双腿,将人背在了身上。
方景同回头看来,惊得瞪圆了眼:“啧!真该让咱们大院里的那帮龟孙子看看,他们念念不忘的小新娘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
季墨言瞥了他一眼:“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不是你吗?”
方景同脸一红,慌乱道:“谁、谁想念她了?!”
两人回到袁家,没想到一家子除了两个孩子,都没睡,全坐在沙发上等着呢。
“小蔓,”袁母看着进屋的李蔓,忙招了招手,“跟你说件事。”
坐她旁边的秦曼容起身拿杯子给两人冲糖水。
袁承康则对李蔓身后的宋逾,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李蔓在袁母身边坐下:“你说。”
“方才我给你外公外婆打了通电话,他们想过来看看你,你觉得呢?”
李蔓一下子愣住了。
袁母见她不说话,忙又道:“你要是不方便,我这就给他们回过去,让他们先别来了。”
李蔓不由看向了宋逾。
她不是原主,对亲情没那么渴望,而且阿爷、阿奶养了她这么大,不提前打招呼就认下这边的亲戚,对两老来说既不公平,也不够尊重。
“过段时间吧,”宋逾接过秦曼容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跟袁母道,“太突然了,小蔓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家里二老这边,我们也要提前说一声。”
袁母失望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回电话。
袁承康则低声跟他们说起了韩家的情况。
韩外公是京大考古系的教授,韩外婆在中文系工作,两人年青的时候为了各自的理想常年聚少离多,就韩丽珠一个闺女。
老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送还是女儿一家四口,两人都有些接受不了,一下子全部病倒了,也因此避开了校园内的种种运动,只是近两年病情越发严重了。
“所以家母才这般着急,你们俩别见外。”
袁承康话都说得这么诚恳了,李蔓也就不在隐瞒,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当年李爸出事,阿爷、阿奶亦是病得不轻,为了给他们一个活下来的希望,杨玉莲慌称自己怀了身孕,杨爸将我给了杨玉莲,由她送到了二老身边。”
“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世,从小到大待我如珠如宝,不为别的,便是出于尊重,这事也得我先跟他们通个气,才好说认不认韩家外公外婆。”
袁承康夫妻和袁父理解地点点头。
翌日一早,李蔓起来,用药将自己脸上、颈部和双手的颜色洗了。然后脱下宋逾带过来的大红色真丝睡裙,换上领口、袖口滚了蕾丝花边的白衬衣,藏蓝色背带长裙,和同样滚了花边的白棉袜,黑色半跟皮鞋,站在衣柜中间镶的穿衣镜前照了照。
真好看!
李蔓自个儿美的不行。
头发散下来,扎了个公主头,上面,李蔓戴了个用藏蓝色丝绸布料做的蝴蝶发卡。
我国66年以后,国内禁止销售口红、脂粉和香水,涂口红亦被大众认为作风不正,思想不端。抓起来□□和反省,更是屡见不鲜。
一直到七十年代后期,才有一种短短的,黑色外壳的大红色口红放在商店销售。
没有口红、眉笔可用,李蔓拿刀片只是略修了修自己的眉型,重新洗了把脸,抹了层薄薄的雪花膏,然后对着镜子,轻咬了下嘴唇。
年轻、休息得好,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通透而白晰,双唇亦是粉粉嫩嫩的似盛开的花瓣。
李蔓打开房门一出来,对上同样刚起床的二宝,小姑娘下意识地揉了揉眼,随之朝楼下叫道:“妈、妈,咱家来仙女啦~”
李蔓展颜一笑,拎着裙摆,脚尖一点地面,旋身转了个圈:“美吧?”
齐腰的乌黑长发、长长的蝴蝶发带,随着裙摆飞扬,然后于前面聚拢,再如花般散开。
小姑娘看值了眼,连连点头:“美、美,好美!”
紧接着又疑惑道:“你是昨天来的姨姨吗?”
“对,”李蔓牵起她的手往楼下走道,“你放假了吧?”
“嗯,不过上午要去林老师家学画,下午要去文化宫学琴。”
“哇!二宝好棒啊,什么都会。”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下:“还在学。”
“加油!”
秦曼容听着闺女的叫声,匆匆从厨房出来,看着从楼上缓缓下来的李蔓,惊喜道:“妈、妈,你快来。”
“怎么了?”袁母放下浇花的水壶,推门从院里进来。
“妈,你看,小蔓现下的模样,是不是跟丽珠表姐好像?”
“像、像,太像了……”皮肤由黑变白,七成颜色立马像了九成,袁母激动得瞬间红了眼圈。
李蔓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脸,解释道:“我们军区在边境,军人没少参与缉毒,怕被人认出来报复,出门前,阿奶就给我脸上涂了些花草汁。”
想到几月前那位被害的军嫂,两人忙点了点头:“谨慎点好、谨慎点好!”
袁承康和宋逾晨练回来,瞅见李蔓白晰的小脸,袁承康一拍宋逾的肩,戏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呢,原来是食色性也哦。”
宋逾扒开他的手:“说的你好像不是似的?”
袁承康对上妻子回眸看来的眼神,摸鼻一笑。
宋逾几步到了李蔓身前,上下打量了番她身上的衣着:“另一套试了吗?合适不?”
任务期间得了几张侨汇券,回来前,他便抽空跑了趟华侨商店,给小蔓挑了两身衣裙,这是一套,另一身是件大红色的棉绸连衣裙,领口、摆裙缀了珠花,也是极美。
“昨天晚上就试了,很合身。”李蔓笑道。
宋逾满意地点点头。
用过饭,知道李蔓和宋逾要出门逛逛,袁父主动将自己的车留给了宋逾,袁母和秦曼容一人递了叠钱票给李蔓。
李蔓不要。
袁母拉着不放:“你表妗子的就算了,我是你姑姥姥,第一次见面,哪有不收见面礼的,除非,你不想认我?”
表妗子?!
唔,昨天她还叫秦曼容嫂子呢,今天就成了表妗子了,这亲戚一认,那她和宋逾岂不是小了一辈。
袁承康立马胸脯一挺,看着宋逾乐道:“来,叫一声表舅听听。”
宋逾撇了他一眼:“还没认呢,你着什么急?”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袁承康笑道。
宋逾懒得理他,接过车钥匙,跟袁父道了声谢。
另一边,李蔓见袁母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得伸手接了钱票。
开着车,宋逾先载着她城里城外转了一圈,到了中午,二人去了西餐厅,说是西餐厅,不如说是清真菜馆,除了奶油蘑菇汤、奶油烤杂拌、面包、汽水,就是什么豆浆、油条、炒白菜、鸡丝米线、干巴厚片、菊花羊蹿、酸汤壮牛、清汤牛杂等。
两人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前面四样各要了一份,又点了两样小菜。
李蔓喝了口汽水,吃了口奶油烤杂拌,嘟囔道:“不好吃,不正宗,早知道就去国营饭店了。”
宋逾笑:“有空了带你去京市吃那边的正宗西餐,沪市也有一家。”
听他提沪市,李蔓不由想起一件事:“上月宋祯写信来说,他爱人怀孕了。宋同志,你要当大伯了。”
“嗯,回头给他寄点钱票。”
下午两人去了趟百货大楼,给两老和韩琳一人各买了身衣服,然后是结婚用的毛毯、毛巾被、床单、枕巾、做被套的大红布料、烟、酒、糖果等。
其实军区商店卖的也有,只是没有这边的样式、花色、品种多。
东西买齐,两人去了趟歌舞团,一是跟小金花、韩老师告别,二是拿李蔓的行李和给袁家带的活鸡活鸭等。
逛了一天挺累的,两人本想第二天坐车回边境,只是袁母留得厉害,袁承康两口子也在一旁劝了又劝,非要再留一日。
然后大家一起出门,去周边的山啊湖的转了转。
很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李蔓走得脚疼腿疼,不过这时的风景真美,天特别蓝、特别纯,空气特别清新,湖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远处的山,近处的丛丛花树。
开车回来,刚歇了一会儿,季墨言来了。
一手提着一个箱子。
袁承康见此,让三人去楼上说话。
到了宋逾住的卧室,季墨言打开两只箱子,对李蔓道:“这些是杨玉莲藏起来的东西,有杨宏远走前交给她的,也有杨宏远出国后寄来的,你看看。”
妈啊,发了!
光大黄鱼就有十根,当然这不是最贵重的,贵的是那3颗火油钻、2颗鸽子蛋、一对绿得滴水的玉镯、一条由108颗东珠穿成的珠串、一个红宝石项圈和一个镶了粉钻的小王冠,以及沪市一座花院式小洋房,京市两座四合院。
剩下的什么杯啊、碗的,还有什么字画,刺绣,李蔓就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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