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本就是属于许纾华跟沈以昭的回忆,眼下见这两人相视一笑,傅冉多少有些不明所以,莫名就觉着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可太子的面子不能丢,他心思急转,插.进话来:“听闻前些日子阿昭带你去了菱州,想来也看过了端阳时的花灯街市。”
傅冉说着指尖轻捻了两下,接着道,“若是你喜欢,孤命人给你做几盏送到侯府,平日里挂在院中看也并无不可。”
“多谢殿下。”许纾华收回视线,语气里透着疏离,“还是不必了。”
傅冉皱眉问她:“为何?”
“花灯虽好看,却也是要迎合着当下气氛,与平日里挂在院中的自然是不同。”
太子还欲再说些什么,便听得一直沉默的沈以昭开了口:“太子殿下长居宫中为陛下分忧,政务缠身,想来是不得空去看坊间街景的。”
傅冉的话被堵了回去,这会儿心中虽不太痛快,却也觉得沈以昭这话是在为他向许纾华解释,故而也就应承着点点头。
“是孤太久不曾出宫了。不过下月阖宫会去行宫避暑,纾儿若是想去,可随孤一起。”
他这话一句两句皆是在讨好许纾华,任是谁都听得出来。
沈以昭坐在旁侧,撑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收拢起来,面上的笑也越发浅淡。
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许纾华有些忧心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像是在安慰他,复又转回去看太子。
“殿下的好意纾儿心领了,但我是个离不开家的,出去几日尚可,去行宫至少一月之久,还是罢了。”
饶是傅冉再耐着性子对她,这会儿也忍不住沉下脸来。从前这小丫头时时刻刻都要缠着他,怎么如今又几次三番地拒绝他的示好?
莫不是那次受伤伤着了脑子?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许纾华皱着小脸说不舒服,要回侯府。
本来被她一再拒绝,傅冉的心情已然不佳,想要早些结束回去饮两杯。这会儿许纾华主动要回家,他自然没有道理再留人。
只是面子上的功夫仍旧是要做足的,不然若是让母后听说他礼数不周,怕是又要听得一番唠叨。
这般想着,傅冉又敷衍地让李卯去请太医。
许纾华自是不愿,红着脸小声推拒道:“多谢殿下关怀,倒不是什么打紧的……女儿家的那几天总会身子不爽利。”
太子不好再留人她,便吩咐两个细心的宫女将人出了宫门,转而打算跟沈以昭留下来喝几杯。
“阿昭,这次回来你都不曾入宫见我,不如今日——”
他话未说完,便见沈以昭一副忧心的模样朝自己拱了拱手,“殿下恕罪。舍妹这几日卧病在床,家父又尚未回京,府中无人照料,微臣也不好在宫中多留,便先告退了。”
一听这话,傅冉心里不由得发闷,今日怎么事事不顺心,实在扫兴。
他如是想着却也不曾表现出来,只露出可惜的模样叹了口气,“作为兄长也实属不易,孤今日便也不留你了,改日再聚。”
“多谢殿下。微臣告退。”
……
许纾华本就是坐了将军府的车来,这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坐傅冉给安排的车回去,便见身后有人快步跟了上来。
“沈大哥?你怎么也……”
沈以昭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兀自走到了车边朝她伸出手臂,“先上车吧。”
许纾华望着他眨了下眼,乖巧点头:“好。”
待到坐上马车,她正欲开口询问,便见身旁那人利落地脱掉了外衫。
夏日炎热,人人都穿得轻薄。沈以昭身为武将更是最怕炎热天气,这会儿外衫一脱,只剩了件料子舒适贴身的内衫,上身的轮廓线条便清晰可见——
许纾华只觉得面上滚烫,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她慌忙捂住眼睛转过身背对着那人。
“沈、沈大哥,你我虽是心意相通,可、可这是不是过早了……”
车里的气氛似乎僵了一瞬。
“嘁。”背后传来那人的一声低笑,紧接着便有一件衣裳披在了她的肩膀。
原来只是给她披件衣裳?
许纾华缓慢地张开手指露出眼睛来,刚好望进那人盛满笑意的眸子里,脸上的的温度顿时不减反增。
“我听纭儿说过,女子这几日最怕着凉,故而想替你多披件衣裳。想不到……”沈以昭话说一般顿了顿,饶有意味地看着她,“想不到纾儿小小年纪,懂得却是不少。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被他这么一说许纾华的脸色更红了,“不、不是,我……”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把脸捂得严严实实恨不得扎进马车的角落里,寻摸个裂缝钻出去。
她本就身量纤瘦,今日又穿了件莲白色的衣裳,这会儿披着他宽大的外衫缩在角落里活像只被欺负了的小白兔。
沈以昭盯着她看了会儿,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他伸手轻松地将人从角落里给拎了出来,顺势揽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许纾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一僵,慌忙就要挣脱开他,却被那人的大手按着肩头动弹不得。
“乖,别动。”沈以昭替她整理两下肩上披着的那件外衫,语气温柔地哄道,“来时同你说了角落里颠簸,靠着我能舒服些。”
方才在东宫说身子不爽利是真的,这会儿许纾华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小腹的坠痛感,脸色也跟着有些发白。
这副虚弱的模样她是如何也拗不过沈以昭的,故而哪怕脸上烫得厉害,她也没再推开那人,心跳也由一开始的紧张逐渐平和下来。
待到马车停在宣敬侯府门前时,她已然在沈以昭的怀里昏昏欲睡。
“浣心,你先进去给纾儿拿件带帽子的斗篷来。”沈以昭体贴地吩咐浣心去拿东西,没急着让许纾华下车。
她与太子的婚约到底是人尽皆知的,今日他仗着太子所言与她同乘一车已是逾距,若是在让人披着他的衣裳进府怕是会引来非议。
越是珍视,便越要顾及着她的名声。
沈以昭深谙其中道理,故而不得不多多考虑。
等到浣心将斗篷送进马车里,沈以昭这才叫醒倚在自己肩上的那人。
“纾儿,已经到侯府了。”他说着将自己的外衫换下来,体贴地帮她穿好斗篷,带上帽子遮风。
“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便多注意些,莫要贪玩贪凉。晚些时候我会让人送汤过来,你定要喝了再睡。”
许纾华揉揉眼睛,无声地点了个头算是答应,这才让浣心扶着下车。
她以往来月事倒不会这般疼,估摸着是方才在宫里贪凉吃了冰酪,这会儿才会虚弱成这样。
本想目送着沈以昭离开,奈何那人特意叮嘱了让她赶快回去歇着,许纾华也无力再强撑,乖乖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身上尚且残留着沈以昭衣服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质香气,闻着就让人的心都跟着踏实下来。
卸了妆环,又喝过浣心熬的姜丝糖水,许纾华便窝到了床上,捂着肚子缩成小小一团。
她合着眼回想今日发生的事,唇角忍不住偷偷上扬。
在宫里的时候虽不能与沈以昭多说话,却也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是时刻落在自己身上的。
那种被喜欢的人喜欢着的幸福感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就连肚子好似也没那么疼了,处处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如今她与沈大哥两情相悦,剩下的便只有退掉与太子婚约之事了。
“小姐。”浣心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许纾华还以为是沈以昭让人送了汤过来,立马坐起身。
“可是沈大哥让人送——”话未说完不由哽了一下,目光里落在正沉着脸色走进屋来的那人身上。
许纾华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头,心虚地将方才的后半句话给咽回了肚子里,转而怯怯地唤了一声:“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沈以纭:听说我病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