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阳一路下落,突然,还是那温暖,还是那手臂!
呃!!!——老天,我爱你!
不但老天变得可爱,连呼呼而过的寒风也变得可爱,它们齐力将菲阳推进身后地胸膛。
不用回头,仅凭那股若隐若现的广藿香气息,菲阳就能确定身后的那个人。
为确定这气息,从没买过香水的她,可是几乎逛遍了所有的香水柜台。没错,就是这股气息,很像广藿香。
菲阳环紧搂在腰间的手臂,头偷偷贴向后面的颈脖,闭上眼,贪婪地嗅闻。
“咚——咚——咚——咚——”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心跳,这节奏完全不似上次,虽然一样缓慢而有力,却沉稳、淡漠,像临危不乱,临难不惧的将军;也像是‘憎爱不关心,长伸两脚卧’的得道高僧。
可是,将军!这不是你的战场,为什么要‘严阵以待’呢?
高僧!你看看,俗尘如此美妙,为什么要‘不关心’呢?
她偷偷将自己那颗快速而疯狂的心脏贴了上去,引诱着将军、高僧。
将军抗拒着躲闪着,她更紧地环紧了手臂,高僧躲无可躲,只得任由两颗跳动的心脏紧贴在一起。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频道,一个是狂风中稚嫩的小草,另一个是静匍于草丛间的猛狮。可是猛狮竟经不起小草的死缠烂打,那颗迟缓的心脏在‘喝嗨了’的蚂蚱的狂轰滥炸下,竟然不堪一击地乱了步伐,节奏骤然被带偏……
“松手!”耳后声音威严命令道。
可菲阳早已不是那个初进校长办公室的倒霉孩子,经过‘水牛爷爷’一役,她早已从一只有尊严的舔狗,荣升成为一位油盐不进的老留级生!
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四周白茫茫,脚没有着地,他们依然在空中。
“不要嘛——,我还没有学会飞,嗯——要不,校长,您教我吧?”二货青年死皮赖脸地撒着娇,还故意扭头将气息吹向那颈脖。
“松手!”
“不要——我还没有完全学会了——”
“松手!!”身后的声音更严厉了。
“嗯——不要嘛——会摔死的——”她继续耍赖道。
“松手!!!”
“嗯——”菲阳嘟着嘴极不情愿地小心松开,身体自由落体的下坠,却没有摔到。
“啊——我会飞了!”她跳着叫了起来,可是,等她确定脚下,却再次“哇哇”起来。
“你耍我!”
后面传来“噗嗤——”一声笑。
菲阳杏眼圆睁地转身,脚下是结实的石板路,刚才距地不过半米高。
她撅起小嘴,冲头上的人嚷嚷道:“喂!校长!老兄!哥们,你有点闷骚耶!捉弄人的本领一点也不差呀,却成天绷着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知不知道,现在不流行霸道总裁式的扑克脸了”
扑克脸压根没理会她说什么,他轻缓地落到地上,扭头观察着四周,伸手履平被她弄皱的衣服,起身往前走。
“等等我啊——”菲阳追在后面叫道:“怎么?生气呢?别生气嘛!生气有害健康哦!”
她追到了前面,一蹦一跳的退着往前:“别生气哦,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知道吗,百度百科上有这样的一句话:‘90后对人最坏的评价是闷,最好的评价是闷骚。’闷骚是一种隐忍而不失优雅的性感。女生最吃这一套了。”
南南熠没理她,她继续一个人叨叨:“校长,我能问问您是哪个星座的吗?我猜,您一定是魔羯座的吧?网上说魔羯座男生的闷骚指数是99,是典型的闷骚男,看起来木讷呆板,不易亲近,闷得让人窒息。其实,他有很风流浪漫的一面,只是在拼命压抑着情感。你只要有耐心与真心就能”
突然,她的衣领被南音拽住了,菲阳两脚离地的哇哇叫道:“哎呀,哎呀——校长!我不说了,我知道我有点啰嗦,您别生气啦!什么闷骚?!您气质高贵优雅、淡泊自甘、吐气如兰,分明就是一位得道高僧嘛!失敬啦!失敬啦!可是,佛语云:‘原众恶所起,皆缘意地贪瞋痴也。’怒为‘贪瞋痴’之首,得道高僧首先要戒‘瞋怒’哦!”
南音提着她,像看奇怪生物一样看着她。
“嘻嘻——”她嘟着嘴,伸出两只手像招财猫一样向他求饶。
南音紧绷的扑克脸不为所动,他向前走了两步,不耐烦地把她放下。落地后,菲阳前后左右环顾,四周依旧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过半米左右,除了脚下歪歪斜斜的石板路,便是依稀的树叶。
没有见到悬崖峭壁,她失望地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是嫌我烦吗?那——那我不说呢?”
扑克脸依旧没有理会她,继续举步向前,菲阳只得委屈地跟上。突然,她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有极其细小的“吱吱”声,从某处传来。
“咦?——”菲阳回头,“喂——”可南音没有等她,一转头,高僧英挺的背影随着几片落叶消失在迷雾中。
“真当自己是得道高僧?也不等我——憎爱不关心?不关心就不关心吧!没有你,小爷一样回的去!”菲阳撅着嘴巴,对着南熠消失的方向吐了吐舌头,蹲下来在脚下的石板下仔细寻找。
顺着细微的“吱吱”声,翻开一块块石板,在刚才被南音拽着衣领离地的地方,一只小小的初生土拨鼠在石缝的枯枝中瑟瑟发抖。
“哇!”她将它捧在手心,上下打量:“小可爱你怎么呢?怎么在这呢?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你妈妈呢?”
小土拨鼠张着嘴吱吱叫着,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菲阳瞬间被融化,她将土拨鼠捧到胸口,用胸口的温度给小土拨鼠取暖。
“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四周白茫茫的。
“小鼠鼠你家在哪呢?”菲阳抓着脑袋。她挥手赶走四周的浓雾。
可这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浓雾在脚下聚集,根本看不清前路,没有南熠的引导,每一步都显得艰难。
可是,那位憎爱不关心的得道高僧早已不知所踪。无奈,她只有用衣服裹着小土拨鼠顺着石板路小心翼翼向前挪动。
刚走两步,浓雾中那个身影就依稀可见!什么不关心嘛?!骗人!果然是个闷骚男!
菲阳眼睛一热,跑上去几乎扑进他怀里。
冲到面前,大爱高僧目光超然脱俗。
菲阳不敢亵渎,只好咬着嘴唇,伸手小心地替高僧摘掉了,自己留在高僧胸前的一丝头发。小小动作,引得高僧垂怜。他半垂的眼帘下,如月色一般的脸上,紧绷的线条变得柔和。
迎着那目光,菲阳笑盈盈地举起了怀中的小土拨鼠,嘟嘴卖萌:“你知道土拨鼠刚才和我说什么了吗?”
土拨鼠吱吱叫着,南熠居然侧耳倾听,一会后才认真地摇了摇头。
菲阳得意地飞起了眉毛,她学着土拨鼠吱吱叫着:“它说:你呀!小姑娘——要小心哦,总是这么冒冒失失,刚才如果不是这位大哥哥救了我一命,我就被你一脚踩扁,成了肉酱,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吱吱——我可喜欢大哥哥了——大哥哥看起来冷冷的,酷酷的,其实心可好可软啦——”
“那你还不快谢谢大哥哥?!”菲阳转向土拨鼠,南音目光跟随,她煞有介事地教育道。
“谢谢啦,谢谢啦!”她捧着土拨鼠,扬起的瓷娃娃脸,在迷雾中如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蕾。“谢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她弯着半月形的嘴角,扑闪着眼睛郑重地看着南音。
高僧垂眼瞧着她,躲藏在睫毛下的眼眸里似有亮光在跳动,他勉强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
“哇!”菲阳痴迷地看着这难得的温柔,南熠微微侧身逃避她的目光,菲阳调皮地将小小土拨鼠举到他的脸边。
突然,稳如泰山的南熠,猛地,连连后退了两步。
菲阳愕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土拨鼠,好像发现天大的秘密,她跳了起来:“你怕它?威严的南校长竟然怕一只小小土拨鼠?”她大笑起来。
好像打牌偷鸡被发现,南熠急步向前,避闪着菲阳探究的目光。
好不容易,发现了大校长的底牌,菲阳怎肯轻易放过,她举着土拨鼠追击。“你别走呀,我不笑了——”她喳喳叫着。
但是,浓雾依旧,石板小径里鸟鸣依旧,菲阳的笑声也依旧。
南熠像个斗败的丧气公鸡,一路垂头向前。
菲阳蹦跳地追着,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南熠反身敏捷地挽住了她和土拨鼠。
他俩离得那样近,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可南熠却不能推开她。
菲阳踩松了石块,引发了一阵小小泥石流,他们处于石流中的一个小岛上,紧靠在陡峭的石壁边,等待泥石流过去。
石块、砂粒、粘土扬起滚滚灰尘,南熠嫌弃地皱着眉,身体向石壁靠近,菲阳和土拨鼠处于他和石壁之间。他假意掩着鼻子,身体和环过来的手臂在灰尘和石壁间形成了一个港湾。外面迷雾茫茫、飞沙走石,可这个港湾温暖、安全又清香。
菲阳处于这个港湾里,她抬头痴痴地、久久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脸盘。得道高僧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诱惑高僧的女妖歪嘴坏笑,举起了手中的土拨鼠。
“可是你怎么会怕一只土拨鼠呢多可爱的小东西呀!”她挑战着高僧。
南熠没有理她,她继续进攻:“你摸一下,就摸一下,它又不伤人,很可爱的。”
南熠环着她,却眉头紧蹙,一副壁垒森严的样子。
可这点森严在二货眼里,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她自顾自,不依不饶地继续撒着娇:“嗯——来嘛!就一下。”还死皮赖脸地伸长了脖子,嘴唇几乎贴到那微青的腮帮上。
身后依旧尘土飞扬,南熠退无可退,他抬起睫毛,眼神闪烁,接触到怀里那扑闪着的、小猫般哀求的眼神时,经不起小草的死缠烂打,他投降了。
“好了,好了,就一下。”他推着赖在他胸口的菲阳,极不情愿地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刚一碰到土拨鼠,这只乖巧的小家伙就软塌塌地赖了上去,南熠皱着眉,却没有撤回手指。土拨鼠探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其它手指上磨蹭着,手指不堪骚扰,慢慢张开当整个手掌握住那个小脑袋时,土拨鼠和菲阳一起发出欢快的吱吱声
在山丘的草丛里,小土拨鼠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两人的掌心,回到了妈妈身边
大雾散去,初秋的阿尔卑斯山脉,色彩丰富,层层叠叠的绿浪和花海下,小小如童话的民宅隐约可见。一高一矮,两人并肩而立,身后的一颗枫树,才黄的落叶随风飘扬。
“好美哦!”菲阳抬头,身边的高僧也目光温柔,如同刚才看那只土拨鼠,菲阳痴迷地看着。南音目不斜视,却伸手由上而下将那花痴脑袋转向外面的山坡。
“不公平!”‘二货’抗议道:“我的待遇还不如那只土拨鼠!”
她再次斜眼偷偷看向头上,南熠一边嘴角微斜,似有嘲笑的意味。
“哼!——”菲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衣服,准备像个‘有尊严的舔狗’一样傲气而去。可是,当她的手摸到半截裤腿下的光腿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她惊叫着又蹦又跳,身边的人伸开双臂搂住了她,她顺势攀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怀里,这个胸怀那么宽广、那么温暖,好像是世界最安全的港湾。
惊恐过去,菲阳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是一只蜘蛛,至于吗?她等待必然地嘲笑和鄙视。
可是,南熠居然任由她呆在自己的怀里,手像握住土拨鼠小脑袋一样,抚着她的头:“好了,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
菲阳惊讶地抬头。
“好了,都过去了——”黑灰色的眼眸里,尽是怜惜。
他知道?!关于对蜘蛛的恐惧,除了曾经和妈妈提过一点外,她甚至没让云煜、陈浩、霞霞知道。他却知道??
迎着那目光,回答是肯定的——南熠凝视着她,轻轻点头。
突然,一直压抑地泪花奔涌而出,她泣不成声。
南熠手臂收紧,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轻声叹道:“怎么这么爱哭?”爱哭?她抽泣地抬头,可不是,他们总共才见过三次,他却替她擦过多次眼泪。
“嗯——没有,我才不爱哭了。”她环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头,抵赖道,可是眼泪流地更欢。
南熠迟疑着,抚摸头部的手臂终于还是逐渐下滑,他双臂拥紧了怀中的女孩,两颗心脏依偎在一起。他闭上了眼睛,坚若磐石的嘴角微微勾动,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呀?”菲阳抬头。
手臂松开,那微笑也立即收了回去。
南熠目光转向别处,支吾道:“我,我知道——我知道再不回去,整个城堡的人都该出来找你了。”说着,他慌忙将那探究的目光压进自己的胸膛,菲阳眼前一片漆黑。突然,两道晶莹的蓝色光芒纠缠、旋转、翻滚,如一段唯美的水下双人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