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的儒家正值多事之秋,无人可以置身事外。帝国虎视眈眈,欲要对诸子百家不利。”
“这一次,分明是帝国对儒家的试探。若不是他们编造虚假历史,儒家岂会陷入今天的境地?此事不可不防,还望师兄早做准备。”张良眸中精光闪烁,冷然道。
“师弟,慎言!”令张良没想到的是,伏念听到他的话,不仅没有赞同,反而出口喝止他。
“趋吉避凶,人之本性,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帝国怎么做,是帝国的事。我们小圣贤庄,不过只是一群读书人罢了,如何能与帝国抗争?”
但此刻,伏念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无论怎么说,这次儒家的危机是大秦一手造成的。虽然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心当中极为不悦。
但他是小圣贤庄的掌门人,是天下儒宗之首。他的喜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儒家的喜好,他对帝国的态度,也代表着儒家对帝国的态度。
面对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无论如何,儒家可以争论,辩解,但绝不能有背叛反抗之心。那些前往咸阳的儒家前辈,就是儒家的应对。
虽然在伏念看来,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这却向诸子百家暗示了一个信号,儒家不会坐以待毙。
儒家的大本营乃是在齐鲁之地,小圣贤庄更是核心之重,他成为掌门人,学贯春秋,微言大义? 在整个齐鲁之地都堪为智者。
小圣贤庄更是传出了齐鲁三杰的名号? 正此紧要关头,他绝不会允许小圣贤庄陷入帝国的争斗当中。
自从帝国一统天下? 诸子百家几乎都陷入沉寂? 没有人想成为帝国杀鸡儆猴的对象,除了头铁的墨家。
“我明白了? 子房先行告退。”张良心中暗暗一叹,行了一礼后? 转身离去。
咸阳宫位于咸阳城的东侧区域? 那里是整个秦国政治权力的中心所在,百多年来,便是一道道变法改革的旨意和征伐列国的诏令从其中传出。
商君虽死,其法不灭? 其督造的这座咸阳城更是不灭? 在整个秦国留下浓厚的痕迹。在天下一统,嬴政称帝之后,这里便成为了天下的权力中心,愈发的令人敬畏。
而此刻,咸阳城的招贤馆当中? 却聚集了数十位老者。他们皆是恭敬守礼,仪态大方? 这些人便是儒家当中欲要与史家争辩之人。
他们之所以来到招贤馆,是因为? 他们不仅仅想要驳斥那些史料,使得儒家根基不失。
还想要从招贤馆中? 步入大秦的权力中心。
在他们看来? 天下初定? 大秦必定会实行王道,改善民生,教化万民。缺了他们,奈之为何?
招贤馆的另一侧大门,那里有着一条直通咸阳宫的宽阔道路。
远处则是连片的宫殿群,精致古朴,飞檐细瓦而上,高屋建瓴,大气井然,在晴空曜日下闪烁暗黑色的光芒。
秦人尚黑,专研阴阳五行,周朝以火为上,秦灭周,则是五行轮转,黑水无双,故而以黑为上。
数百年前,孔丘创立儒家,观天地自然,体悟列国纷争,学说而立,修行之法相随,君子六艺之中,礼、乐、射、御、、数中便是有对于儒家弟子修行的诠释。
对于儒家弟子,不仅仅要能够安邦定国,战乱之时,亦是能够上马御敌,此之谓儒生最为基本的要求,不然,儒家何以成为百家显学?
在列国当中,当道理不足以服人的时候,那便以力服人。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
当初,孔子在鲁国的时候,一朝得势,不也把少正卯诛杀了?
少正卯与其一起讲学,使得孔子的弟子跑了大半,孔子亦无法从学问道德方面胜过少正卯。
虽然事后解释,但却未免太过牵强。
所以,不要以为这些人是一群老头便可以掉以轻心,他们皆是儒家的精英,一身武功可以匹敌当世的高手。
等闲江湖客,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华阳宫内,李玄常接到黑冰台密报之后,便将其告知了收藏室众人,这些小事还不至于让他出面,那些儒家老头没这个资格。
李玄常沉吟少许之后,便吩咐手下。
或许,这场争论可以变成一场闹剧。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场闹剧。
当董载知道这件事后,当场大怒。在他看来,历史就是历史,没有对错。儒家此次前来,分明就是来找茬挑刺的。
但董载并没有出面,而是让帝国内部的儒者出面了。这些儒者,严格来说,算得上是法家的门徒,韩非的门人。
在他们心中,儒家的道德观念早已被韩非所描述的法理秩序取代。所以,妄想在道德层面打败他们,那是很难的一件事。
于是,招贤馆内便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你们来此为何?”
“贼蠡,竟敢篡改史书,霍乱帝国,不当人子。”
“说完了吗?”
“汝等污蔑上古贤人,德行有亏,不配为人子。”
“还有么?”
“国之硕鼠,安敢欺于明室,汝等何不自刎以谢天下?”
“汝人言否?汝食屎否?”
“%&*#······”
“来人,将他们轰出去!”
······
此时,那些老者站在招贤馆外,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那?我在干嘛?
威风吹拂,掀起他们的袖袍,混乱的思绪逐渐散去,使得他们清醒过来。顿时,几人面面相觑,老脸微红。
在招贤馆中发生的一幕,实在是让他们羞愧。自己明明是前去辩驳的,但看到那些穿着儒衫,一脸青涩的小年轻,就想端着架子,以辈分德行压人。
但没想到,一出口,那些人不争论,反而一脸不屑。
就这?
于是,他们就开启嘴炮。到最后,整个局面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而此时,招贤馆内的那些年轻人亦是一脸茫然之色。他们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控制他们一样。
等到他们离去,空无一人的招贤馆内顿显一道黑色身影,他身着黑衣,黑布蒙面,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他缓缓来到窗前,将一根烧着的燃香熄灭。不多时,大堂内中散发着的奇异香气消散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