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龚越泽果然开口找厨房要了几块面包打包带走。
萧瑾简直羞愤欲死,他倒是面色如常,淡淡道:“我带回去当早餐。”
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许女士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使聚少离多,许南秋自问也对儿子的口味十分了解:龚越泽留学时吃面包吃伤了,即使做得再美味,除非有人主动递给他,他不好拒绝,碍于面子可能会稍微吃点,其他时候一概不碰,更是坚决不会开口讨要。
这行为实在是反常,再一联想到他先前要面包喂鱼,许女士假装路过,绕去后院看了一眼,萧瑾坐在小亭子里,自已一口鱼一口,安排的明明白白,看上去特别高兴的样子……
许女士简直不用想都知道这面包到底是给谁吃的。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爱:“这么点够吗?你要不多拿点,带到公司跟大家一起分一分吧?”
许南秋并不打算戳破儿子和“儿媳”之间的小情趣,只作不知,还吩咐佣人去厨房再拿点过来。
“不用了妈,我公司员工比较怕我,给他们也不会要的,拿多了吃不完。”龚越泽轻咳一声拒绝了母亲的好意,赶忙带着马上就要原地自燃的萧瑾告辞。
“你干嘛还专门打包啊……”萧瑾缩在副驾驶,抱着装满了面包的包装袋嘟囔。
事到如今,萧瑾总算是明白了万能助理郑宣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了。龚家的厨房简直就是个百宝箱,他本以为就是随便拿个保鲜袋装一下,万万没想到厨房送出来的面包不但用打包盒装好了,还特意用精致的包装袋包装过,封口处甚至用丝带打了蝴蝶结。
说是在五星级酒店里买回来的礼品都有人信。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龚越泽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随意敲击几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当时看你喜欢吃,就让李叔跟厨房说了一声,让他们多做了几种,你打开尝尝?喜欢的话让他们以后定时送过来。”
龚越泽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萧瑾知道他说得出自然也做得到。但不管怎么样,让人来回三小时就为了送个面包也太超过了,又不是新时代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什么的……
萧瑾把逐渐跑偏的思维拽回来,自问实在是没这么娇贵,眼睛一转找了个借口:“真的不用,吃多了容易腻,面包碳水高,我还要控制体形的。”
毕竟是个演员,萧瑾已经做好今天晚上去小区健身房挥汗如雨的准备了。
“你又不胖。”龚越泽语调温和,“拆一个尝尝?好吃的话也喂我一口。”
他都这么说了,萧瑾当然不会拒绝。
他拆了包装盒,试图从外表辨认出里面的内馅,无奈这些面包实在是长得大同小异,萧瑾没有透视眼,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最后干脆闭着眼随便选了一个。
运气不错,是个芋泥馅的。手工磨出来的芋泥没有机器制成的那么细腻,里面略微有些没有磨化的小颗粒,舌尖需要稍微用些力才能将它碾开,也正因为如此,口感很丰富;制作的时候大概是加了些牛奶,萧瑾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奶味。
一口下去,简直能听到卡路里的数字在耳边狂跳。
萧瑾的心中满怀负罪感,但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吃得有些停不下来。
副驾驶上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龚越泽用余光瞥见了萧瑾进食的脸,塞得鼓鼓囊囊,像只仓鼠一样,吃的很是专心。
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演员,萧瑾吃了一小半便停了嘴,踌躇一会儿,把面包递给龚越泽:“吃吗?”
最近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已经很顺手,龚越泽也没嫌弃,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我够了,你自己吃吧。”
萧瑾倒也不执着要喂龚越泽吃多少,收回手慢悠悠地啃,脑海里却还在反复回忆着龚越泽刚才的那个动作。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床都上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生活中的接吻更是寻常,可萧瑾却还是会为这样一个偶然发生的间接接吻而感到脸红心跳。
龚越泽突然开了口,打断了萧瑾的暗自回味。
“对不起。”
萧瑾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缘何突然道歉,难道是今天见了家长觉得果然还是不行,立马决定踢走自己再找个新的?但也不大可能啊。
就在他想七想八的当,龚越泽继续说了下去:“我也是等到了之后被郑宣叫走,才知道我母亲误会了我们在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找到机会提醒你,不过好在没露馅。这件事也确实不大好跟她挑明,今天实在是辛苦你了。”
虽然萧瑾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看上去也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适,但毕竟这确实跟自己一开始说过的“只是来家里吃个便饭”不一样,龚越泽自问自己欠了萧瑾一个道歉。
他并不是那种扭捏的人,既然想到了这儿,就选了个自己觉得还比较恰当的时机跟萧瑾说了——刚从家里出来,萧瑾又吃到了喜欢的食物,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正好,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龚越泽语罢,萧瑾一时哑然,刚才那股羞涩瞬间无影无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这比他预料中最坏的那个结果要好上许多,龚越泽的道歉也很是诚恳,可萧瑾根本开心不起来。
在今天的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感觉到半点的不适,如果不是龚越泽这句话提醒,萧瑾恍惚间甚至真的觉得自己是在跟龚越泽谈恋爱了——公司总裁和他慧眼识珠签下的演员,因为身份的原因秘密恋爱,相爱三年后,总裁选了一个阳光正好的周末,把演员带回了家。总裁的母亲也很喜欢那位演员,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餐,回家的路上,总裁跟演员笑着共享了同一块面包。
多美好的童话故事。
萧瑾是演惯了戏的,吸毒者都演过,如今演个龚越泽的男朋友更是信手拈来。但从他学习表演开始算起,至今七年有余,他从来没有过陷进戏里出不来的情况。
先前还在戏剧学院念书时,他在上课时听老师讲过某个前辈演员的反面例子,萧瑾当时还在心里嘲讽过对方,认为他这是极其不专业的行为——演个为情所困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就走不出来了,那要是演杀人犯,到时候是不是还要真的去杀几个人啊?
萧瑾一向为自己出戏的速度而感到自豪,可现在他竟然希望刚刚演的那一场戏是真的。
多美好的一场梦啊,萧瑾沉醉其中,恨不得死在梦里。
可龚越泽用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强行将他从这个梦里唤醒了。
萧瑾偏过头看龚越泽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能说什么呢?龚越泽这么诚恳,如果摈弃感情因素,这件事也确实应该道歉——跟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嘛!
他难道还能责怪龚越泽不让他做梦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嘛。
如果有一天……真的能以龚越泽男朋友的身份来就好了。
听许女士的口气,自己是龚越泽身边极其特殊的一个存在,追求龚越泽的人确实不少,可能上他床的也就自己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萧瑾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抢占了先机,龚越泽这朵高不可攀的凌霄花落到自己花盆里的概率很大。
萧瑾迅速重拾了信心,他酝酿了一下台词,开口道:“没关系的,今天我也很开心啊。你要是真的觉得特别抱歉的话——”
“……亲我一下吧。”
这几个字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几近微不可闻。
除了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时候,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这还是萧瑾第一次主动开口跟龚越泽讨一个吻。
他壮着胆子把这一番话说出口,有些忐忑,又为自己的胆大妄为感到羞窘,说完之后甚至都不敢看龚越泽,迅速别开了眼。
龚越泽挑了下眉,没说话。
萧瑾的心因着龚越泽的这一番沉默而愈加七上八下了起来,他心脏怦怦直跳,想着龚越泽是不是为他的胆大妄为而感到不高兴了云云,绞尽脑汁思考着要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
要不告诉他自己其实就是开个玩笑想看他反应?不不不,听上去就很不尊重人。
说最近看过的一个剧本里有这么一段?不行不行,龚越泽知道自己的工作安排,刚从《医术》剧组里出来,荣蓝根本就没把新本子拿过来。
那说……
萧瑾的脑子里被一堆杂乱的念头填满,因为一直理不出个头绪,又担心龚越泽会生气,他一阵心浮意乱,甚至连音乐都觉得不顺耳了起来——车内的音响明明兢兢业业地放着巴赫,落在萧瑾的耳朵里却像是《野蜂飞舞》,一秒十二分音符,听的人简直喘不上来气。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没能注意到车子已经逐渐减速,然后靠边停了下来。
他们如今已然驶离洋房区,但周遭还是挺偏僻,没什么行人,车子也是间或才出现一辆,倒也不必担心被偷拍。
龚越泽单手解开了自己这边的安全带,俯身过去,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太阳西沉,今天的晚霞是粉紫色的,别样的浪漫多情。但即使这样,傍晚的光线还是比不上白日,龚越泽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光影分界线,隐藏在阴影里的那部分看上去有些晦涩,但亮的那一边,眼睛里像是有光在闪烁——萧瑾前年拍戏时去过华国最北端的草原,夜晚的时候空中会出现一匹用星光织成的缎子,可与日月争辉。但即使是那几夜的星光,在此刻的龚越泽面前也要稍显逊色。
他的唇边带着些笑意,萧瑾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直至被彻底包裹。
两片嘴唇一触即分,就在萧瑾以为龚越泽要退开的当,他却温柔地舔了下萧瑾的唇珠。
有些痒,萧瑾轻微地哼了一下,牙关微张,龚越泽的舌尖便抵了进去。
唇舌交缠,两人的呼吸都逐渐急促,但没人愿意放开,龚越泽的手指不知不觉插\/进了萧瑾的发丝,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按。
一派目眩情迷中,萧瑾恍惚间感觉自己似乎尝到了一点枫糖的味道,甜到甚至有些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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