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莱森城出逃之后,科奇便一路向西,朝着亚希亚的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莱森大公是否会派人来抓他。
但是他出了莱森城,茫茫大陆,这么多条路,天知道他会去哪里。
所以科奇并没有显得很慌张。
在五天之后,他更是离开了莱森公国的统辖范围,进入了雷明顿公国。
只要穿过雷明顿公国,就能抵达亚希亚,也就是萨奇王国的西部边陲。雷明顿公国是个小公国,地盘狭长,所以穿越它的领地,只需要十来天。
出逃了十多天之后,他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震惊和激动——他居然和一个神祇对话了!
他听过传说——神祇在上古纪元的时候曾经降下过神迹,那时候大陆上有很多关于祂们的神殿。
和平纪元的时候,祂们没有降下神迹,但祂们信徒所建立的教权仍一度超过了王权。
直到灾变纪元降临,王室贵族们借神抛弃了他们,一举将教廷势力捣毁。
如今幸存的教廷也从不敢明目张胆地传教。
王族的打压实在是太强了。
而且,他们所侍奉的神祇,也无数年没有降下过神谕和神迹,这也导致人们都不再相信神祇。
可以说,教廷的衰败,是因为他们背后没有神的理会,也可以说神真的抛弃了他们。
可现在,一个新的神出现了,救世之神的名号,在此前的历史记录中从未出现。
而且,自己还贵为这个神的眷者。
科奇想想就觉得振奋。
救世之神让自己前往亚希亚,一定是有任务指派给自己!
亚希亚对教廷的压制并没有那么强,事实上,作为小提琴之乡,它甚至还供奉着音乐之神。
本来亚希亚以前有个音乐教廷,但是听说在教廷大扑灭运动中给覆灭了。
后来人也没有重组教廷的打算。
总而言之,在亚希亚传教,并不用时刻提防着会被抓进大牢。
亚希亚身处内海,是一片群岛国,水恶魔肆虐,各岛屿之间的交通比之陆地还要艰难。
这么不利的地理条件,让有心者也只能望而生畏。
所以哪怕这个地方对教廷如此宽松,却没有其它教廷渗透进来。
科奇沿着信使之途前进,一路上尽量加快赶路。
有时候在聚集地借宿的时候,他会唱一下那首害得他被关进大牢的,也会演奏他最拿手的小提琴。
时不时提一下有个救苦救难的救世之神愿意带领人类重新夺回黑暗。
当然,他的传教是苍白无力的。
没有神迹,就没有信徒,他还得提防自己被举报。
好在他宣传完第二天就溜,哪怕被举报,也没有人能抓到他。
又是十五天之后,他成功抵达了亚希亚的边境。
也即是爱琴海的边沿。
他站在海边,呼吸着那久远而熟悉的海腥味,脑海中又无端想起了儿时的生活。
七岁那年的灾难也随着浮上了心头。
“孩子……我爱你……”母亲的嗓音和海风一样令陶醉和痴迷。
他想家了,想去自己以前住的那个小岛看看,但是当船夫问他要去那里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地说另一个名字。
“去中心岛!”
他还没有准备好回去面对那一切,他所住的小镇听说还健在,但那些镇民们想必已经忘记了当年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回去有什么必要呢?
父母的骨灰早已随风扬进了大海。
自己现在在这片海上,就相当于在父母的怀里,就相当于在家里。
“中心岛?”船夫有些惊讶,“我可没法直接将你送去中心岛,我会在白鸥岛停靠,你要第二天一早继续换乘。”
科奇点了点头,他知道规矩。
这些船夫都会在早晨停靠在岸边,接送那些远道而来的旅人。
亚希亚共计七十多座岛屿,除了一些荒岛外,大部分岛屿之间都只有一天的路程,想要去中心岛,必须一个岛一个岛地换乘。
哪怕走最快的路线,也预计需要八九天,他才能抵达中心岛。
“慕名来中心岛学习琴艺的?”帮忙将马匹吆喝上船的时候,船夫看到了科奇的小提琴琴匣。
亚希亚被称为小提琴之乡可不是开玩笑的,恶魔狂想曲的前三章,就是在亚希亚发现并流传出去的。
每年都会有很多吟游诗人,慕名来亚希亚,希望在中心岛获得大师的点拨。
他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是,不过以前那些人都是组队前来,还雇佣了信使保护,像对方这种只身一人的,倒不多见。
“我是亚希亚人,家住青树岛。”科奇笑了笑,用力将甲胄匣搬上了船。
船夫再度一惊:“是博眷甲胄吧?既然能成为骑士了,还当什么吟游诗人呢?孩子。”
科奇笑了笑,不说话。
见此,船夫只能把这理解为年轻人的乐趣。
他们傍晚十分才到白鸥岛,由于是包船,科奇足足付了一枚银币当作船费——这些船夫都是常年累月奔波在各岛之间,专门渡信使和吟游诗人。
这两种人都不是缺钱的主,普通人一般很少在岛与岛之间穿行。
上了岛,趁天色还没黑下来,科奇立即骑马赶路。
早点抵达岛屿另一边,他第二天就能早点出发。
在海上经过了八天马不停蹄的换乘后,科奇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班去中心城的渡船。
随行的,还有三个同样年轻的吟游诗人以及一个保护他们的信使。
他们就是如同一开始那个船夫所说的那种,从其它城邦慕名来亚希亚的。
“你们最好警惕点。”渡船行至下午,船夫忽然说道。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他。
“最近海盗肆虐,专挑傍晚时分下手,人们害怕纠缠到黑夜降临,往往会主动奉上财物。”
“哦!该死!你怎么不早说!”有人厉声质问。
船夫耸了耸肩:“我说了,你们还会坐我的船吗?不用担心啦,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我在这里摆渡十来年了,海盗肆虐也就最近的事情,而且我也没遇到过,放心哈!”
船夫心态不错,继续解释道:“听说他们一般不伤人性命,只要乖乖奉上财物,就安全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这钱财是那么容易赚来的吗?”一个红发吟游诗人大吼道。
“不行,你得送我们回去!等安全了再送我们过来!”
船夫瞥了说话那人一眼:“年轻人,抬头看看这会儿啥时候了,除了继续往前走,我还敢回去吗?我天天摆渡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船夫从不在身上带钱物,而那些海盗也知道,船夫是杀不得的,杀了就没有船客来往了。
所以,船夫并不对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
几个年轻人愤恨地咬着牙,只有科奇还算冷静。
“为什么最近会海盗肆虐呢?亚希亚的治安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他好奇地问道。
船夫扫了他一眼,“听起来你似乎对亚希亚挺了解的嘛。
最近海盗肆虐是因为公爵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为了继承权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维稳军没空理会海盗,所以他们才猖狂起来的。”
“爵位不是长子继承嘛?有什么可以争的?”那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信使好奇地问道。
“亚希亚公爵的两个儿子是孪生子,应该是双方都不承认对方比自己先出生。”科奇试探道,当初公爵喜提一对孪生子的事情,信使可没少在各岛之间宣传。
船夫惊讶地看向科奇,“你还真挺了解亚希亚的啊!”
“实不相瞒,我就是亚希亚人。”
“口音不像。”船夫笑道,“有一股子石头味。”
“……”
这么一插科打诨,船上的氛围轻松了不少,眼看太阳西沉,海岸线也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了远方。
所有人都庆幸这次能平安无事了。
可忽然,眼尖的信使看到一抹黑影正从前方朝他们飞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