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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老神棍 巧仲方(1 / 1)

后院北屋本来有个小小的会客厅,但供着先君灵牌,平日就很少用,赵开把崔氏兄妹带到院内石桌旁,就不动了。

崔琬蹙眉道:“赵开,你就让我们坐这儿日晒风吹么,这等待客之道,未免小气了。”

崔仲方倒没说什么,环顾一下,笑道:“谦之便是再次勤练箭术么,逼仄了些,也是难为你了。”

赵开有些过意不去,坦然道:“北屋供着先父和亡兄灵位,以贤兄妹与丞相府的关系,还是避嫌一下为好。楼上书房被我老师用着,只好委屈你们了。”

崔仲方脸色有些许变化,侧首和崔琬对视一眼,立在原地向北屋躬身作揖,苦笑道:“长者仙逝,本该拜祭,仲方不得已,只好携幼妹遥相默思了!”

崔琬也没多言语,神色肃穆地敛裾行礼,盈盈一拜。

赵开侧立还了一礼,对崔琬的感官好了许多。

崔仲方这才问道:“坊间传闻,谦之拜了奇人强练为师,看来属实咯?能否让崔某拜见一番,当面请益哩?”

赵开露出为难的神色,苦笑道:“家师随心随性,但讲缘分,一会儿剑伯下来了,我去问问。”

崔琬好奇心起,问道:“驸马,强练先生真能洞察天机么,你跟他学些甚哩?”

崔仲方脸上略有失意,很恰当地点头微笑,掩饰过去,耳朵却也竖起老高,显然颇感兴趣。

赵开哑然失笑,招呼他们坐下,才叹道:“先生来了三日,日食我家七八斤肉,日饮酒三升,却只叫我每夜自己往天上数星星。怕是把我吃穷了,我也不知能不能学到啥?”

崔琬噗呲一笑,拿拳直锤愕然呆愣在一旁的崔仲方,花枝乱颤。

“你这滑头,天机岂是三五日便能领悟的。在背后数落老夫,岂是弟子之道?”强练半袒着衣襟,手里拿着那块雕版,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崔氏兄妹吃了一惊,赶紧转身行礼。博陵崔氏世代书香门第,礼数是极多的,当然了,也得是对面之人当得起。

赵开憋着笑,伸手接过雕版,叹道:“师父,我真的很穷哩,你少吃些不行么?”

在外人面前,强练这个世外高人是绝不会多话的,哼了一声。

强练出来露个脸,无非是要传递个讯号出去,让长安朝野都知道,赵开是他罩着的,就够了。

他却仔细观瞧了崔仲方一阵,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宰执之才,不错。”

说罢转身就走。

崔琬娇呼道:“先生,那我呢?”

强练顿足转首,看了看她,摇头不语。

崔琬有些焦急,首次露出忐忑神色,可怜兮兮地朝着赵开使眼色求助。

赵开看了看因为一句批语就掩饰不住开怀的崔仲方,内心称奇,笑道:“师父,公主身上可有天机?别藏着了。”

强练仰首望天,徐徐吐出一句:“你们跟着他,水涨船高。”

这回,再无停留,昂首去了。

这句话太直白,赵开有些羞惭地低下了脑袋,强练这老货,装神弄鬼的,目的性也太强了些。

崔氏兄妹可不这么想,强练多年来,在长安城中言无不中,已被当成了半个神人,闻听批语后,看向赵开的眼神,就复杂了许多,尤其多了那么一丝……热切!

崔琬糯糯地问道:“驸马,先生对你的批语是什么?”如果崔仲方真能做了宰相,可还要跟着赵开才能水涨船高,随便联想一下,就很恐怖了。

崔琬说话时,牙齿都有些打颤。

赵开挠挠头,嘿嘿干笑道:“我听说算命的,都只能算别人,不能算自己。师父只管喝酒吃肉,啥也没跟我说啊。可能是天机未露吧?”

崔氏兄妹有些失望,对视一眼后,崔仲方一甩大袖,笑道:“谦之所言极是,天机之说,不可尽信。你手中的便是雕版么,让为兄好好看看。”

崔仲方转换话题,是极为聪明的,如今的情势下,真有人拿这些话传了出去,是极为招忌的。谁知道宇文护会怎么想?

赵开递上雕版,院子里还能使唤的也就只有谢嫣然了,在她端上茶水后,便叫她去拿些墨汁和白纸来。

雕版是阳刻反字,字是反向在木板上凸起的,看着非常立体。崔仲方打眼一瞧,便赞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与碑体反其道而行之,便成刊印。谦之此法,异想天开,当真了得。”

当下盛行石窟佛像,像龙门石窟、麦积山石窟等,都成形于此时,是雕刻史上的璀璨明珠,佛门经文雕刻在石碑上,是常有的事。

碑文是阴刻正字,也常有文人墨客去拓印的,不过方法不同,受碑文大小的限制,是纯粹的复制。

拓印是把一张坚韧的薄纸事先浸湿,再敷在石碑上面,用刷子轻轻敲打,使纸入字口。待纸张干燥后用刷子蘸墨,轻轻地、均匀地拍刷,使墨均匀地涂布纸上,然后把纸揭下来,一张黑底白字的拓片就复制完成了。碑文要是有破损,拓片便也不清晰。

雕版把常用的阴刻改为阳刻,这个程序匠人也有用到,不算稀奇。但是再把字反刻,专用于印刷,就成了他赵开的独创了!

赵开接过谢嫣然的墨汁和白纸,让崔氏兄妹各自印了一张,亲自体验了一把。

崔仲方从小喜爱读书,文才武略都是极佳的,否则也不能二十几岁便做了宇文护的记室参军,如今还领着司玉大夫,撰修有关礼仪和音律的书籍。

他就这么一试,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对着赵开深深揖礼,肃容道:“凭此一项,谦之足可名垂青史了。为兄不才,要替天下人多谢你传播文道,自此不怕孤本珍本失传了!”

崔琬也是美目涟涟,看着赵开的眼光,首次柔顺无比。

赵开还个礼,笑道:“仲方兄过誉了,我不过是抄书抄累了,想偷个懒,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当不起你这等大礼。”

崔仲方哈哈一笑,揶揄道:“阿父替你取字谦之,也没叫你时时刻刻如此谦逊呀!不知雕刻此版耗时几何,能付印几次哩?”

赵开沉吟道:“这只是初创,若是调墨、纸张都合适的话,应当可印千次。雕版难一些,错一字就需丢弃,若是一部万字经书,需雕刻四五个月吧,良匠难寻啊!”

崔琬接口道:“一人抄万字经,耗时三个月,需万钱。驸马这雕版,岂非加快了至少五百倍的速度?真乃奇迹!那须耗资多少呢?”

赵开有些惊异地瞧了她一眼,这为娇蛮公主很有见识的,但这个他是不会说实话的,苦笑道:“公主算错了,雕版工序繁杂,经常刻错字,印一千部万字经文的话,预计耗资百万钱。这样折算下来,不过是提升了十倍的效果。”

他这样说,可不想真把现在价值万钱的一册书籍,按二百文就贱卖了,那样不仅赚钱少了,更会让许多寒门的抄书人就此失业,对书市从业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不是他的初衷。

“十倍,也已经很了不得!”崔仲方拍拍赵开的肩膀,“为兄正好和几位同窗官员修成了一部礼仪音律,谦之,这第一笔买卖,就让给为兄来享受便利,如何?”

赵开眨眨眼睛,问道:“我需筹建工坊,一两个月后方可营业。仲方兄,是朝廷出钱,还是你自掏腰包哩?”

崔仲方愣了愣,狐疑地道:“我为朝廷修礼,自然是国库出钱,与我自掏腰包什么区别么?”

赵开一个劲地笑:“朝廷出钱,自然不打折扣。要是仲方兄出钱,只收一半。”

崔仲方哈哈大笑,内心极为慰帖。

崔琬撇撇嘴,提醒道:“这又不是多机密的技艺,怕是很快便被人学了去。到时还看你得意什么?”

赵开能听出她的担心,揖礼道:“公主有心了,赵开自有办法,也愿意他人学了去!你要是能心平气和与我说话,倒不失为知己好友哩!”

崔琬闹了个红脸,跺脚嗔道:“谁要做你的知己好友,不识好歹,哼!”

赵开愕然以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怄气为妙,问道:“公主不是要教我宫中的规矩么,还请不吝赐教!”

崔琬颜容含羞,低首道:“傻子,哪有那么多规矩?到时你跟着我,该拜见谁我提醒一下便是了。”

崔仲方见赵开有些茫然,笑道:“谦之,我朝虽以周礼为本,礼节甚多,不过大都体现在祭祀和官制上。宫中提倡俭朴,诗会本是年轻人吟诗唱酬的聚会,放任自然便是。我们说是教授宫中礼仪,不过是找个与你往来的理由罢了。”

赵开从没去过皇宫,先入为主,老是担心犯了礼制,闻言松了口气,自嘲道:“十年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确是不太适应这朝廷之事了,惭愧。”

“好句!”崔仲方赞叹一声,语带忧伤,“这真是谦之的真实写照,若没有这十年埋首苦读,也没有你如今的一鸣惊人!”

崔琬看着赵开的俊秀脸庞,微微有些失神,她首次觉得,自己的这位破落驸马,过往十年是真的极苦的。

赵开放下心事,知道他们不能在此久留,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闻丞相府上的老太君身体不好,公主不用前去侍奉汤药么?”

崔琬下意识地朝北屋瞧了瞧,叹道:“我义……丞相与老太君阔别三十五年再重聚,待母至孝,都是亲自侍奉的,别说我这个义女了,就是我那几个义兄,也没有侍汤的机会。”

崔仲方笑了笑,轻声道:“陛下昨日倒是去了同州,带了许多宝药,说是要亲自侍奉。琬儿这个公主,名不符实,去不去都无多少区别的。”

这话涵义就深了,按说崔琬该去的,她偏偏不去,那就有些意思了。赵开咂摸了两下,赞道:“陛下至情至性,真是臣属的福气啊!”

崔仲方拍拍赵开的肩膀,道:“我们该回去了。这两张刊印,我带回去装裱,谦之舍得罢?七月十五日申时,谦之到玄武门外候着,我们一块进宫。”

玄武门是北门,离御花园最近。

赵开答应一声,也不留客,立即起身相送,走入书斋屋内时,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仲方兄,你在太学读书时,是不是跟随国公的大公子极为熟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开依稀记得,史书上说崔仲方与杨坚交情深厚,否则开皇年间,那么多能人名臣,偏偏是他坐在了宰相之位。

崔仲方不疑有他,笑道:“你说那延罗啊,为兄与他同窗多年,交情匪浅,如今外放做着一州刺史哩,颇有政绩。谦之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赵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听闻他娶了独孤氏后,丞相府也很不待见他,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崔仲方恍然,也低声道:“随国公军功盖世,情况与你有些不同。那延罗胸有韬略,极爱交朋友的,他年底任期满了,就该调回长安了。到时为兄为你引荐,必是相见恨晚的局面。”

赵开躬身揖礼,拜别道:“多谢公主赏光赐教,仲方兄慢走!”

说这话时,三人已在门外街上了,依依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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