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刚败退几步,揉了揉脸上的伤痕,恶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
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十分狼狈难堪,却全然忘了方才在他的连续攻击之下差点昏倒的工藤凉介的感受比他重十倍百倍。
田中刚握紧竹剑,以一式标志性的刺挑起手,再次攻向工藤凉介。
旁边围观的剑道部成员眼见这一幕,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理由是这是田中刚的标志性动作,他一旦以刺挑起手,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刺挑攻击。这套动作源于他平日专注且不懈的练习,而他能取得名次的比赛,几乎都是以这种暴雨梨花般压倒的刺挑进攻获胜的。
如今的田中刚率先发出刺挑动作,等于直接表明他在这场决斗中要认真了。
所有人都在担忧工藤凉介。
毕竟方才的那下反击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回光返照,只有井上香织不这么觉得,因为在她的眼中,她看到了工藤凉介视线中的坚毅。
再回想起方才工藤凉介反击的动作,井上香织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奈良,若草山。
莫非……
井上香织恍然大悟,同时对着田中刚露出同情的表情。
毕竟这家伙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全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着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田中刚的刺挑进攻速度极其迅捷猛烈,可工藤凉介看在眼中,却能看出他每一步的动作与想法,仿佛用脑子就将田中刚的剑道分解了开来,这样一来,田中刚的动作在工藤凉介看来就像是慢放动作片一样。
闪躲,再闪躲,接着闪躲……
工藤凉介甚至没有出手,他只是一直摇摆身形,就能闪避过田中刚的一串连续刺挑攻击动作。
田中刚就这般次次攻击落空,同时心中也在惊异着为什么眼前的剑道门外汉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动作,身形也变得敏捷了起来。
而工藤凉介其实早就告诉他了,自己发生改变的原因。
现在与田中刚战斗的不再是工藤凉介一人,而是那些尚且踏在黄泉路上的奈良残党的意志啊。
与当代体育项目一般的剑道相比,他们浴血奋战不惜牺牲生命也要维护的武士道精神,才是日本真正的武士魂啊。
工藤凉介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黄泉路上,武士们站成一排,笔直地前进着。前方尽头便是奈何桥,共分上下三层,行善之人走在上层,善恶兼半者走中层,行恶之人走下层。
身材佝偻的老婆婆正站在桥边为过路人盛汤,而老婆婆旁边,就站着在这里提前等待他们的武士。
一行七人,终于再次相聚。
“奈良时代的七武士么……看来你们在人间也等待了许久啊,这次的渡灵人应该还不错吧。你们生前尽忠职守,恪守武士精神,走上层。”
忽然一句轻声的谢谢传进了七名武士的耳中。
武士们闻言,彼此相视一笑。
为首的一名奈良武士轻笑着对着正在盛汤的孟婆说道:“他,确实不错。”
当田中刚狼狈不堪地进攻许久却再也碰不得工藤凉介半分时,他站在原地大口呼吸喘气,仿佛这时他才意识到,面前名为工藤的学弟此时此刻已经不一样了。
工藤凉介深深吸进一口气。
下一刻,他手持竹剑,开始反击了。
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起进攻的,他只知道在他想要攻击之前,脑海里已经有了攻击的方向与动作。
仿佛是在捉弄田中刚一般,工藤凉介同样是以一连串刺挑攻击回应的。
可田中刚并没有躲过任何一次攻击。
竹剑的每一次攻击都如疾风骤雨般刺在他的身体上,带着强劲的力道。
他原本身材高大,体力便比正常人还要好许多。可他竟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区区竹剑刺挑所传来的力道,仿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呼救。
在工藤凉介的一连串攻击结束之后,田中刚终于是倒下了。
即使意识尚在,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剑道部的成员们纷纷过来搀扶,他们带着田中刚狼狈离场,赶往医务室。
场地内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是众人期盼弱者终究能战胜强者的完美结局。
谁不渴望成为英雄?而此时此刻的工藤凉介,又是多少人幻想的自己?
木村和也正好值日完跑来观战,也正好看到了工藤凉介把田中刚打败的最后一幕。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是工藤凉介上场而不是井上香织,他冲进场地,直接对着工藤凉介就是一个公主抱。
“凉介,真有你的啊!”
“你在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失去奈良武士剑道庇佑的工藤凉介,又化身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在离开剑道部场馆之前,工藤凉介来到了井上香织面前。
“以你的剑道技术,不必向他证明剑道修为的男女之别。反正像你这样的人,早晚会站在全日本高中生剑道大赛冠军的领奖台上,不是么。”
井上香织看着工藤凉介侧脸上被田中刚竹剑抽打出的鲜明血痕,心怀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语气吞吞吐吐,变得扭捏起来。
“所以……工藤,你还要带我回家吗?”
“你休想。”
男女有别的道理,工藤凉介不是不懂。他也不可能一直让井上香织住在自己家里,如果今天能上学的话,看来自己换衣服洗澡之类的事情应该都是能做到的,也就没必要再去自己家里做公主了。
毕竟工藤凉介现在觉得全身上下处处酸痛,他已经无暇照顾别人了,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喂,工藤,今晚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我听说附近有家拉面店超有名的!你难道不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急需一份豚骨拉面滋补身体吗?”
“我只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一份应该不够。”
不远处的木村和也看着两人拌嘴说笑着,感受着内心深处传来的心痛感觉,忽然轻声说道:“弟弟,你现在应该很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