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简直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心情就和一只长年住在下水道的老鼠第一次爬上地面后,看到无数的高楼和巨塔一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感。
街道上过往的人们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毕竟我一直在抬头看这些我从未见识过的建筑,也许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赶紧停下了我那一套乡巴佬的行为,匆匆离开了这里。
现在还是下午时分,我漫步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这里的男男女女穿着都十分讲究,女士们几乎都穿着素色的长裙,有的会戴一种如同鱼鳍般的遮阳帽,或者围着一条丝巾,给人一种高贵而不妖艳的感觉;男士要么穿着考究的套装,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种服饰,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一些有钱人兜里揣着怀表,脸上甚至戴着金丝眼镜,不过另一些人的档次就要低多了,穿着褪色的马甲和衬衫,裤子也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是地位低下的劳工。
路过一条小溪,溪边零零散散几位妇女在洗着衣服,船夫悠闲地划着小舟荡漾在水面上,还朝我扬了一下帽子。站在桥上向岸两边看去,岸堤上两排不知名的树木随飞飘荡着如同少女秀发的枝条,一些男女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聊天看书,俨然一副人间天堂的景色。
我在桥上看了很久,仿佛时间就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这一切都是我在那个死气沉沉的环印城里绝对看不到的,看来这次来月光之城算是中了头奖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已经将它染成了一片醉人的酒红色,落日的余晖撒在水面上,金色的光芒跃动在我的眼中,啊!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我还是清醒地认识到,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旅游的,而是受公主之命来完成任务的。
可是,我应该去哪找到这个“w”呢?
我再次拿出那封神秘的邀请函,翻过来覆过去检查了好几遍,也没半个头绪。整张纸上的信息仅仅只有那简短的几句邀请的话,完全不像是要真心邀请公主的样子,至少也要说去哪里找你吧!
我一边抱怨这位“w”先生(或者女士)一边随手翻动信纸,突然,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
我立刻警觉起来,再次用手摩挲刚刚不寻常的纸面,果然!纸面上的确有凹下去的痕迹,这些轨迹摸上去似乎是一些线条。难道说,是隐形文字吗?
我曾经听朋友说过,一些机密信息不方便直接写在明面上,而这时候就要用到隐形文字来书写,最常见的书写方式就是蘸着一种特制的“隐形墨水”——具体成分我也不清楚——事先在纸面上写好文字,再用普通墨水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字来迷惑他人,等到收信人拿到信后,只要用火烘烤一会儿就可以使隐形文字迅速“显形”。
好吧,看来要去找点火了。我左顾右盼,街上的行人因为时间不早,已经少了很多。我小跑着找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任何一个火炉或者篝火,呵呵,理所当然嘛,有谁会在大街上当众生火呢,我真是个蠢货。
幸运地是,我终于在一家杂货店发现了“迷你火把”,也就是所谓的火柴。幸好上头还给了我一些活动经费,让我不至于连一盒火柴钱也掏不出来,我擦着一根火柴,把纸放在它上面烘烤,然而,我烤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隐形文字,还差点把邀请函给点着了。
店主看到我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还以为我脑子不正常,幸好我在他把我赶出去之前给他说明了情况,至于我为什么要把这么秘密的事告诉一个普通人,那是因为我蠢,行了吧?
他听了我的叙述后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他掏出一根笔就要在我的邀请函上写字。我立刻阻止了他,声明这是很重要的信件,老板笑着对我说:“客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要用这只铅笔让文字显形罢了。”
“千?签?牵笔?”我目瞪口呆地问道。
“您就看好了吧。”老板说完快速地在纸面上划着斜杠,不一会儿,一些文字依稀地显示在了一堆笔痕之中。
我惊讶地看着老板的这支笔,它实在是太神奇了,不仅不用蘸墨水,而且还能让文字显形,实在是神器!
我接过邀请函查看上面隐藏的信息,上面只潦草地写了一个地址。
“老板,你知道这个地方吗?”我把邀请函递给老板。
老板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了半天,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不时偷偷地抬头看我一眼,又赶紧埋头盯着信纸。
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呃,这个地方的话,只要沿着主大街一直向前走就到了,出店门后先往左走,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向左走,看到一块写着‘月光大街‘的路牌就到主大街了。好了,本店要关门了先生,感谢您的光临,这是您的信纸和火柴,请您拿好了,再见先生,有什么事请明天再来吧。”
说完他就半推半拉地把我“请”出了店里,随后慌忙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我完全蒙圈地看着店主这一套操作,我想肯定不是我把老板吓成这个样子,大概是这纸上写的地址有些蹊跷。
可惜我目前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所以也只能按照店主说的路线先走一趟了。
不一会儿,我便来到了店主所说的“月光大街”上,此时天也完全黑尽。这时我才注意到,两边的大街上似乎有些不对劲,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一道皎洁的光照在我的脸上,同时也照亮了整条大街,完全没有让人觉得已经来到了黑夜,此时我才猛地想起,原来如此,就是这个啊!
从刚开始的小街道,到现在的主街道,到处都没有见到路灯啊!
别说路灯,街上的商店连提灯和火把都没有挂上,看来他们也完全不需要这些东西,有了这种如同超级光源的月亮,还有谁会需要火焰来照亮呢?
远远望去,主大街的尽头耸立着一栋高大的建筑物,有着独特的尖顶和塔楼,看样子那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了。我一路小跑过去,越靠近这栋建筑,街道两边的建筑就越少,像是在刻意规避着它,这不禁让我有些好奇,这幢楼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人们如此害怕呢?
来到大门处,正门关得严严实实,只有一旁的警卫室还有一点灯光,我走到警卫室窗口旁,敲了敲窗户。一个带着不耐烦语气的声音懒洋洋地回应了我:“谁啊?识相的赶紧走,不然妹有你好果汁吃!”我对这个警卫的恶劣态度感到恼怒,但为了维护公主的形象,我压抑着怒火请求道:“您好,我是从环印城来的,这是你们寄给费莲诺尔公主的邀请函。”
我的话音刚落,窗户便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冷冷地盯着我。
“邀请函呢?”
我顺从地把书函从缝里塞给了他,警卫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后,一道小门在我的身旁打开了。一个戴着三角帽,穿着深色大衣的人在门边向我招手道:“进来吧,格蕾雅大人会来接见你。”
我跟着他进入了这栋古怪的建筑内,虽然里面因为没有点灯而显得有些昏暗,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还是能看到内部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样子。警卫带着我不知走过了多少个走廊和岔路,上了多少级台阶,才终于到达了一扇门前。警卫轻轻地敲了门,门内立刻传出一位女人的声音:“请进。”
警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领着我走近房间,屋内很大,但是并没有很多家具和装饰,只有一张宽敞的办公桌,几把铺着鹅绒的椅子,以及几副挂画摆在墙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着那位女人,她向警卫示意了一下,警卫便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房间。接着,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不等我开口,先说了起来:“你好,欢迎来到月光之城,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格蕾雅·塞巴斯蒂安,是月光之城的特别警备队队长,可以让我看看你的邀请函吗?”
我把邀请函递给她,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接着笑着对我说道:“那你一定是费莲诺尔公主派来的使节了,再次欢迎你来到这里,本来这次的事情是想和公主当面交流的,但既然公主信任你的话,倒也无妨。今天太晚了,我们为你准备了客房,请先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详谈吧。”说完她起身把我带离了房间。
在去客房的路上,她一直沉默不语,我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于是开口问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请随意。”
“这里是月光之城的政府大楼吗?”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它就是了。”她回答道:“这里本身是治愈教会的大教堂,因为马库斯对城市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所以实际上,月光之城是由他和他的同事一起领导的。”
“好吧,治愈教会是什么?为什么人们这么害怕它?”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人们并没有在害怕,他们只是……只是有些人不能接受我们,他们会明白的。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对她的发言感到莫名其妙,我猜测治愈教会是对这座城市的人做了什么,才招致了一部分市民的反感,不过看格蕾丝的反应,她应该是对这个教会非常忠诚的。
“抱歉。”我说道:“我只是好奇。”
格蕾丝摇摇头:“不,我才应该要道歉,是我失礼了。再往前走两步,我们马上到了。”
话说到这儿,我也不好再问,只能老老实实地进了客房。
“祝你好梦,晚安。”格蕾雅说完就离开了。
我明明感到身体和精神都十分地疲劳,可是躺到床上,闭上眼,我却辗转难眠。在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耳朵塞上棉花,换了二十个睡觉姿势后,我终于勉强地进入了梦乡。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替罪羊吗?”
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就像有人在我的耳边呢喃。
“到我身边来,我来告诉你一切。”
我从梦中惊醒,环顾着四周,脑海中只想了一件事。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