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雾散去后,我并没有如计划一般回到传火祭祀场,而是来到了一座陌生的礼堂之内。在我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你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谁?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低一下头行吗?”
我低头一看,不禁捂住了嘴巴,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太太倒在地上,她坐的椅子也翻倒在地,身边全是干涸的血迹。我赶紧蹲下想把她给扶起来,这时老太太抬起了头,我再一次犹如雷击一般愣住了——她不正是一开始给我小环旗的祭司大人吗?!
“祭司大人?”我轻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嘴里只是念念有词:“请救救洛斯里克,劝说王子传火吧……”不到一会儿,她便化成了灰烬。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无助感,我甚至不知道这位祭司大人叫什么名字,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已经眼睁睁看着很多人死去了,我的人生本不应这样的……
我站起身,走到祭司曽坐的椅子旁,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光滑的石锅摆在地上,我试着捡起这只锅,但是它又大又沉,我带着它连路都走不好了。我只好把它暂时放在这里,继续去检查其他的地方,既然这外面就是洛斯里克城的城门,那么这个礼堂应该能通往洛斯里克城的内部,按理说会有什么机关……机智的我果断抬头,原来就在椅子背后的雕像上,有一把可伸缩的梯子,也许能通过某种方法把它降下来?
我仔细端详这个奇特的雕像,他雕刻了一个正在自杀的洛骑,正用剑抵住脖子,要砍下自己的头颅。我往礼堂内环视了一圈,发现了不少这样的雕像,这有什么寓意吗?为什么洛骑要自杀呢?是被迫还是自愿?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雕像下方很明显地有一个可放置东西的石台,那么要放什么东西呢?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地上的那个石锅了。
于是我费尽力气抱起石锅,好不容易把它放到了石台上,石台上的机关被启动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我回头看去,礼堂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难道说这是一个陷阱?但没道理啊,这石锅不是祭司留下的吗?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啪嗒,啪嗒”。不知又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在我不远处的地板平白无故地升起了一股青烟。所有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现象,对我来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要有麻烦了。
“啪嗒,啪嗒”。这回我看清楚了,那不明液体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地毯被它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才会冒起青烟。我的视线慢慢抬高,抬高到天花板上,然后我看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恐怖。
天花板上伏着一只巨大的人型生物,她穿着盔甲,腰间也挎着双刀。没错,就是“她”,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性,因为她的体型完全不属于正常人的范围,虽然没有巨人那么高大,但也比我大出十倍了,不禁让人想起了古代传说中的神明,大概就和他们差不多高。她流着口水,从上面跳了下来,顿时整个礼堂都在晃动。
借着礼堂内的火光,我看清楚了她的全貌,她戴着的头盔遮住了脸,但头盔周围却不知怎的镶嵌了一片毫无作用的薄纱,她穿着的盔甲风格独特,而且我还在某处见到过,究竟是哪里见到过呢?正处于慌乱中的我,脑子肯定是杂乱如麻的,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她已经抽出了双刀,那两把刀的刀身上附着了魔力属性,左手的刀是暗属性,右手的刀是火属性。
看到这里,我愣了一下,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冷冽谷的遭遇——双刀,魔力属性,左右手?莫非……她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将刀砸在了我的腰上,我被这强大的冲击力甩飞出去很远,在半昏半醒之中,我突然回忆起了在监狱里妮娜对我提起过的一件事情。
沙立万控制了冷冽谷后,所有的原贵族成员要么被杀要么成为了他的附庸,而其中一位公主则有些不同。传闻她是冷冽谷的王女,和洛斯里克城的王族也有点血缘关系,当所大多数人都屈服于沙立万的强大时,她却宁死不从。本来她以为自己会被立刻处决,但沙立万似乎别有用心,他命令王女从此以后作为他的专属舞娘,天天为他表演舞蹈。从高贵的王女变成低贱的舞娘,这不能说不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但沙立万以冷冽谷的人民和王女部下的性命威胁她接受了这一条件。
但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沙立万就看腻了王女的舞蹈,命令她跟随征战骑士们出征打仗,王女奉也只好奉命行事,在这之后她……
我被一阵烟呛得猛烈咳嗽,顿时清醒了不少。四周的柱子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她正在疯狂地攻击眼前的一切东西,即便她已经不成人形,但她的动作还是如跃动的舞娘一般灵活,婀娜的身段和舞姿甚至让人忘了她现在是一个怪物。原来如此,我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原来她就是冷冽谷的舞娘,曾经的王女,征战骑士的领导者。
舞娘挥动着双刀犹如轻盈的蝴蝶,每一下却又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包裹她的浓浓烟尘就如同帷幔一般让她若隐若现,只能从那闪耀的头纱来判断她的位置。我翻了下背包,试图找到一些疗伤的药品,一顿翻找后,我的手上多了一瓶“女神的祝福”,这……什么时候拿到的?不管了,喝就完事儿了!
一口灌下这瓶秘药后,我感到神清气爽,身上的疼痛也荡然无存了。好,这样我就有力气去对付舞娘了!
但事实证明舞娘并不好对付,几个来回下来我已经完全变成了被动挨打的状态,舞娘用的那招回旋斩和连续快速攻击使得我几乎没有机会进行反击。此时我的手头再也没有“女神的祝福”了,可能连神的祝福都不再有了,我只好利用柱子来和她兜圈子,借机卡住她的走位。
然而这种方法不可能永远起效,舞娘在被我绕了几个来回后终于气急败坏了,她不再追着我跑,而是用刀劈砍柱子。我吓坏了,我知道如果柱子被她全部砍倒的话,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和她周旋了。我鼓起勇气冲上去,照着她的脚砍了一刀,希望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无奈她用刀上的火焰把我逼退后,又开始砍柱子,直到第一根柱子被她放倒,她才接着来找我算账。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完。看到那些倒下的柱子我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阻止舞娘,这时,另一根柱子倒下并砸在我身旁,差点给舞娘节省了工作。但是这一砸,竟让我想到了一个制裁舞娘的方法,不成功便成仁,不管是否有用我都要奋力一搏了。
我低着身子跑到一根摇摇欲坠的柱子旁,由于被火烧了,柱子只要受到较大的外力就会倒塌。
舞娘见状,慢慢地向我逼近,我尽量贴着柱子站着,祈祷她不知道我的意图。
果然,舞娘对她接下来的遭遇浑然不觉,甚至全力向我挥出两把明晃晃的弯刀。我闪身一躲,尽力和她拉远距离,我知道我的计划几乎成功了,这只舞娘就要和我说再见了。
我没敢回身观望,只听得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身后就再没了动静。此时,这座满目疮痍的礼堂里安静得吓人,只剩下灰尘和余火在漫天飞舞,我这才回过头去看那舞娘,她那庞大的身躯已然成为一团小小的魂块,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我捡起那团灵魂,它异常地冰冷,仿佛在诉说着自己悲惨而苦难的一生。不知为什么,相比起打败之前的各种巨物后难以平复的心情,我现在显得十分镇静,我甚至对自己的这种镇静感到害怕,我大概又离没有感情的不死人更近了一步吧?
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机关声打破了我的幻想,那尊自杀的骑士雕像竟在我眼前流出血来!
当那红色的液体盛满了整个石锅时,石台便下沉了几分,随后,那座雕像自动陷入了墙内,而那具铁梯也顺势放了下来。
这样我就可以进入洛斯里克城内部了吧。我回身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篝火。
还是先回去一趟吧。
几分钟后,传火祭祀场。
“芙蕾伊德大人,灰烬去找你了,你们没有碰面吗?”
刚从篝火的浓雾中出现的我立刻就遭到了防火女的追问。我表示自己并没有碰到灰烬,她听罢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很想问灰烬为什么急着要找我,印象中我和他都是随缘碰面的。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我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了怯意,回想起在地下监狱与魔女贝尔加的奇怪经历,我就越发不敢探索真相。
对了,说到魔女,我不是在地下监狱的牢房里救了一个魔女吗?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回到这里来。
“啊,你是说那个戴着大帽子,穿着黑袍子的女人吗?她现在应该在下层休息吧?”
我谢过刚从冷冽谷死里逃生回来的小偷,一溜烟跑去找那位魔女了。
当我见到她时,她不再像监狱里那样憔悴,她那白皙的皮肤和恰到好处的脸蛋差点让我相信了魔女用魔法保持容颜的传说。
“你身上的力量更强了,是因为你打败了一个强大的存在吧?”这是我们再次见面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惊讶于她未卜先知的能力,于是把击败舞娘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魔女听后叹了口气,随后请求我让她看看舞娘的灵魂。
我当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将那团旺盛的灵魂轻轻捧在手心,眼里流露着温柔和不舍的神情,我猜测魔女和舞娘生前认识,甚至可能是好朋友。
所以我向她询问以验明我的想法,但是魔女什么也没和我说。她把舞娘的灵魂还给我,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那个男人,不仅被选作薪王,还断了双腿,很可怜吧?可是他却对灵魂的冶炼得心应手,这是一种报应吗?”
“你是说……鲁道斯?”
魔女不置可否,反而拉下帽子靠墙休息。
好吧,我想我该去找鲁道斯问问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