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好像嗖的一声穿梭回青葱的高中时代,简易隔着火锅的腾腾热气甚至一刹那看到了高中时代戚戚的影子。
那时天很蓝,云很淡,风也柔软,心也柔软,除了试卷上红笔批注的那个分数之外,什么也不需要考虑。少女的全部心事,也不外乎是课间休息时擦肩而过接到的小纸条,手机里传达爱意的短信,以及午休时两个人分享同一个冰淇淋甜筒。
十六岁的冰淇淋甜筒两块钱一个,是最劣质的糖精人造植物奶油,却好像比现在歌帝梵五十五一支的巧克力甜筒要好吃许多。
初遇总是怦然心动,开始总是美好的,然后有限的感情终于还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损耗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伤心的。”戚伊琦的声音把简易拉回了现实,拉回了二十一岁的这个冬天,“固定资产还要计提折旧呢,人们为什么就要奢求感情永远不变呢?”
“总有更年轻更漂亮更有新鲜感的人出现,市场上隔天的菜叶子当然是要折价甩卖的。”
“可是……”简易安慰她的话到嘴边,最后只剩一句浅浅的,“没事的,没关系的。”
戚伊琦面对分手太过于理智,理智到让所有共同好友都觉得不知如何谈起。似乎“安慰”对于戚戚现在的状态倒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所有人都劝我要对他既往不咎,就连我妈都这么说。她和我说,人嘛,怎么能不犯错呢,知错能改就行了。”
“可是简易,难道知错能改就行了吗?是不是等结婚了出轨了,等着某一个小三挺着肚子登门要挟我离婚的时候,我也要像现在一样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人嘛,怎么能不犯错呢。”
“我不是没想过和好,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谈放弃不容易。可是我迈不过心里的这个坎,我对陈慕白失去了一种信任,这种丧失了安全感的状态使我面对感情变得懦弱了,我好像失去了去继续的信心。”
在戚戚平静地说完分手之后的几天,陈慕白每天从早到晚待在戚戚的学校,自习、吃饭、自习、再吃饭。戚戚不赶他走,但是也不和他搭话。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周,陈慕白终于放弃了,然后就从某一个并不特殊的时间节点,悄然无息地从戚伊琦的生活中消失了。
“其实他没放弃对吧,所以才找孟高和你来做说客?”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父母,大概不会有人比戚伊琦更了解陈慕白了。
“所以,你真的决定了。”简易的语气是肯定的。
“决定了。我要回上海了,我在上海找到了一家还不错的律所,起薪也很有竞争力,团队的业务也是我喜欢的,很好,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如果没有那个叫许依然的学妹,如果戚戚没有恰好看到大陈的微信,原定计划里她是要和陈慕白一起留在北京的。
“我们去喝一杯吧,喝多了你把孟高喊来送我回去,千万千万不要叫陈慕白。”
戚伊琦一拍大腿洒脱地站了起来,撩了撩头发,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台买单付款。
大概分手之后选择吃火锅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隔着热气,对面坐着的人看不清楚那微微泛红的眼底,以及可以用红油辣锅的辣度来遮掩一下哽咽时鼻子的抽泣声。
老铜锅还在桌子上冒着白烟,盛碳的位置黑漆漆一片。
又有谁能算得上真的洒脱呢?也只不过是一只短尾的蜥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