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如泉涌,京海地下传出一声巨响,随后整座城市都开始震动。
眼前的变化太过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楚门,松开了手,向后退去。
断骨被鲜血浇灌,上面的经文熠熠生辉,一个个古老的字符打入地下。
我站在深层梦境,仰望头顶的巨城,看的再清楚不过。
虹桥口岸是京海龙脉抬头的地方,而那根断骨正好插在了龙头之上!
地脉翻腾,近海掀起狂澜,无数人从梦中惊醒。
恐慌在蔓延,龙脉哀嚎,人意动荡不安。
“龙脉是大地根基,是一座城池的命脉,黑袍为何要把断骨刺入龙脉头顶?”我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黑袍伸出自己满是疤痕的手掌,握住祭坛中央的断骨,任由其锋利的边缘将自己的手掌割破,他的血一点点渗入其中。
先前这半根断骨已经饱饮屠夫的鲜血,此时黑袍的血一流进去,就好像激活了某种东西,一条条血红色和明黄色交织的纹路遍布祭坛。
两根断骨本为一体,相互牵引,梦境里黑袍这边的断骨刚发生变化,现实中楚门那边的断骨就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纹路深入地下,缠绕在龙脉之上,像是一张细密的渔网将整条龙脉罩住。
“差不多了……”黑袍目光沧桑,他一眼穿透现实和梦境,握住断骨的手一寸寸抬起!
断骨向上提起,祭坛上的所有符箓、神纹向内收缩。与此同时,现实之中,京海地下,血红色的丝线夹杂着淡淡的金光,狠狠勒入龙脉。
“第三世界的门由我来打开,我要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天空!”衣衫乱舞,黑袍主播说完之后,将哀嚎、痛苦的龙脉生生提起!
那玄黄两色的龙头从虹桥口岸钻出,大地震颤的更加厉害了。
“成功了!”城市外围传来杂色长袍男人的叫喊,他欣喜若狂,不再和小a缠斗,强行驱使着梦魇化为黑光融入那一条条直通天际的锁链当中:“去!都给我过去!我要把那座城拖入梦境之中!”
席卷地平线的梦魇海洋化作浪潮涌入一条条黑色锁链当中,头顶那座城坠落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杂色长袍男人停手,值得留意的是,小a并没有趁这个时间发动进攻,她也停下了手,驱使念头避让开黑色锁链,纸人面具下的眼睛则直直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犹豫。
我注意到了小a的异常,现在情况再糟糕不过了,一开始小a选择帮助我,或者准确的说是在执行我上一次轮回留下的任务,她出于对我的信任才会帮我。
可现在眼看着黑袍主播就要成功,大家的敌人都是宿命,她已经没有再帮我的理由,抽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背叛者里有宿命的傀儡!你们距离成功越近,宿命的阴谋就越有可能得逞!”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回应我,所有人都紧盯着夜空中的漏洞。
当那座城市落入天空漏洞的时候,就是现实和深层梦境两个世界重合的时候,而京海就是梦境通往现实的门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座无边的巨城,映照着万家灯火,携带着众生意志,最终落在了深层梦境的夜空之上!
它下落的速度为之一缓,我看的心惊肉跳:“怎么回事?”
穷尽目力,我这才看清楚,在深层梦境和现实的京海之间还有一层透明的、由无数丝线构成的薄膜,每一根丝线都是一种不同的意志。
“这是?”就算相隔的很远,依旧能感受到那意志的坚韧,其中包含着无数简单的想法,有守护,有责任,有期盼,有祈愿。
这是众生在不经意间发出的誓言,可能是看到了刚出生的女儿,又或者是紧紧攥住了病重亲人的手不愿放开,还可能仅仅是因为陌生人一个善意的微笑。
我经历了十几次直播,看到了很多肮脏残忍的人,这个世界有时候很自私、很绝望、角落里充斥着阴暗和病态,可我第一次换了一个角度,站在梦境中仰望现实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其实忽略了很多东西。
那一根根丝线就是众生的意志,在城市即将落入梦境之时,是众生托举住了它。
深层梦境的黑色锁链和众生的意志相左,黑袍主播也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一手继续抬高断骨,引出龙脉主动撞击众生的意志,另一只手拿出那枚残破的玉璧:“屠夫,借你命一用。”
他剖开屠夫脑壳,画面并不血腥,屠夫的主意志最深处隐藏着一个快要枯竭的彩色气旋。
在他脑壳被打开的刹那,周围就出现了迷茫的呢喃,以及充斥着杂欲的呻.吟,黑袍主播将凝聚了京海人意的玉璧,放入屠夫主意志的气旋当中。
没过多久,其中纯粹的人意就被侵染,变得斑驳不纯。
“只剩下六欲?”黑袍主播眉心一跳,随后很快恢复正常:“七情不在,这样也好,纯粹的欲望更能将人意转化为兽性,唤醒出他们心底对自由的渴望!”
当玉璧彻底被污染之后,黑袍将其取出放在祭坛断骨正下方,他一脚踢开识海破碎、奄奄一息的屠夫,全神贯注盯着头顶的夜空。
玉璧在祭坛神纹刺激下,慢慢破碎,其中被欲望侵染的人意顺着周围的铁索冲入天空漏洞当中。
很快那一层由众生意志构成的薄膜涤荡起波纹,就像是患了病一样,渐渐的开始出现一个个漏洞。
看到这一幕,黑袍主播的手也慢慢握紧,他全神贯注,所有注意力都被夜空中的城市吸引。
“现在是我脱身的最好机会。”我看了一眼被黑袍主播踢开的屠夫,他离我不算远。
手掌翻动,我拿出老人交给我的那粒结晶,靠近屠夫。
陈默发现了我的异动,但他并没有阻止我,这个宿命的傀儡此时显得比黑袍主播还要激动,似乎宿命的布局就要成功一般。
无人妨碍,我悄悄将那枚结晶放入屠夫手中,等了半天看他没有反应,我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把结晶塞进屠夫被剖开的脑壳之中。
说也奇怪,当结晶落入他识海当中的气旋时,原本已经枯竭的气旋又有了几分生机。
等到结晶被完全吸收,屠夫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他看着我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手臂抬起,袖子口里掉出了一小块镜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