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三日后的正选,秀女们可谓是煞费苦心。届时虽是统一着装,可凡是能让自己出彩的方法,众秀女都乐此不疲的尝试。大至发饰妆容,小至脂粉宫帕无一不成为她们不遗余力甄选择优之处。当然也有少数人不在此列。
“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一秀女对围在一起言笑晏晏的一群人讥讽道,“元双姑姑让我们学宫仪,她们却整天谈论些脂粉俗事,叽叽喳喳,真是扰人清净!”
“你小声点儿,小心让人听见了,那群人里可不乏有些来头大的。”另一秀女怯怯劝道。
“怕那群庸脂俗粉做什么!”那秀女不听劝,反倒拔高了声音。
“你说谁庸脂俗粉呢?”徐玉叶挑眉斜睨了一眼。
“说的就是你!”不及阻止,那秀女反嘴就回了一句,“哦,你叫徐玉叶是吧,该不会还有个姐姐叫金枝吧?呵呵……”殿中响起隐隐的笑声。
徐玉叶一听,上前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殿内,连在另一角,包括官莞、方柔在内的练习宫步的几个秀女都被惊了一下。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
“打得就是你!”说着徐玉叶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那秀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徐玉叶先抢道:“我倒真有个姐姐叫金枝,可也轮不上你来打趣!”
先前被连说“庸脂俗粉”的一众秀女见“先锋”头阵打响,也争先涌上来理论,殿中一片混乱。
“那个徐玉叶什么来头啊,竟这般目中无人!”
“要我说啊,那挑事儿的也太过狂妄了些,话说得忒难听了,怨不得徐玉叶动手。”
……
官莞这边几个秀女议论着。
“那徐玉叶是从二品户部尚书徐万丰的小女儿。户部可是个钱权肥缺,此次大选便是由户部承旨全权负责,至于那个狂妄秀女是正三品羽林将军王应豪之女王圆,向来是不爱红妆爱武装。只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将门虎女也不得不低头了!”说话的是御史中丞冯绍霖的女儿冯燕如。
“我们要不上去劝劝,这样光站着也不是办法。”官莞望着殿内的混乱终是问出了口。
“别去。”冯燕如细细打量了官莞一番,微微一笑:“你是从三品大理寺少卿官致远的女儿官莞吧,都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拿什么去劝她们,这大伙儿都还没入宫没品级,不都是拼爹,看家中势力吗?”
官莞很佩服这个冯燕如,她似乎知道所有秀女的背景。“多谢冯姐姐的提醒,一语惊醒梦中人。”忆起母亲也说过的明哲保身,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强出头,只希望她们别越闹越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给我站好!”李荣收到下边小太监的消息匆匆赶到,看到就是这混乱场面。
“李公公,是她先……”
“分明是你……”
被秀女们七嘴八舌吵得烦,李荣喝到:“在储秀宫闹出这样的事,若传到上头,谁都没好果子吃,该罚!”
之前很好说话的李公公自见了那个玉嬷嬷后凶了不少,方才闹事的秀女吓得不敢再说话!
“你不也就是个奴才,凭什么惩处我们!”几个家里有些背景的秀女不服道。
“你……”李荣被堵的哑口无言。
“就凭你现在在储秀宫中!”一个严厉的声音由远及近,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眼一扫那不服气的秀女们,顿时全被这严厉的气场震慑的呆愣住了。她转头对李荣道:“李公公你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
李荣巴不得撇清这事儿,连声应好着走了。
“元双姑姑,这事是她挑起的……”
“你胡说……”
“不管谁先挑的事,不管你们有理没理,都给我住口!我这儿只分参与闹事的和没参与的。没参与的不关你们的事,都站一边去好好看着。“
立马有一波秀女退到了一旁,心里舒了口气。剩下的参事的秀女见元双姑姑大发脾气,都吓得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我不管你们家中是何背景,只要还在这储秀宫中一日,就都只是秀女!谁也不比谁尊贵。身为你们的教仪姑姑,今天就好好教你们规矩!”见一些秀女还不服气,元双语气又严厉了几分,列出三大错:
“要你们练习宫仪,你们非但没有还惹事生非,此乃一错;宫中禁喧哗,你们聚众吵闹,此乃二错;目中无人、心胸狭隘为宫眷大忌,此乃三错。犯其中一错就足以将你们赶出宫去了,你们犯了三错,还当只是小事么?”
官莞在一旁听的很是震惊,竟这般严重。
秀女们听着元双一一列数,惊恐万分,想到要被赶出宫,甚至更可怕的下场,有的甚至吓哭了。纷纷求元双网开一面。
“我也不想把事闹大,只是若不让你们长长记性,往后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风波,后宫还哪得清净!”
“我们下次不会了,回去一定好好学习宫规,元双姑姑,这次就算了吧。”众秀女哭着哀求道。
元双瞥了一眼惊恐的秀女们,叹了口气,冷冷道:“犯了这样大的错本该传杖,念在正选在即,免得你们殿前失仪,罚你们一日不食,可服气?”
“谢元双姑姑。”只是这样轻的惩罚,大家都知足了,哪还会不服。
元双扫了一眼没参事的秀女,大家纷纷移开目光,低下头:“你们也要以此为戒,切莫犯这样的错。”
“是。”这厢也松了一口气,气氛太严肃了。
戌正时分,柳柳进屋准备服侍官莞睡下。却见官莞秉烛而坐,似在沉思什么,便上前道:“小姐,想什么呢这般认真,天晚了,快些睡吧!”
官莞叹了口气:“我在想白日里那场闹剧。”
柳柳也听说了那事儿,因自家小姐没参与,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呢,总之不关咱的事,安心睡吧。”
官莞摇摇头,严肃道:“怎的不关咱的事?在这宫里生活,步履艰难。今儿个听元双姑姑细数的那三大错,我头皮发麻。宫里规矩这般多,又勾心斗角的,指不定哪天咱就犯事儿了。”
见官莞脸色凝重,柳柳也正色道:“是啊,可还能怎么办呢?小姐,你放心,今后我会谨言慎行,一定不给您惹麻烦。”
官莞莞尔:“如此便好。你这丫头,从小便闹腾惯了,是该收敛些。”转而又道,“只是,咱也得做些准备才行。”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柳柳心下疑惑,急道:“小姐,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啊?”
“你先睡去吧,我一会儿就回。”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官莞在门外踌躇着,终是抬手轻敲了敲门。半晌,伴随着吱呀声,门应声而开。元双姑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元双一贯的清冷语气问道。她认出官莞是此届秀女。眼前女子虽未施粉黛,却仍旧倾城,这般姿容,不记得都难。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早练就了一双慧眼。
“元双姑姑,这么晚打扰您休息本不应该,只是官莞有事想拜托您……”
官莞话还未说完,元双摆手便欲关门。
“等等,我只是想向姑姑借几本书罢了。”见元双欲拒,官莞急道。
欲关门送客的元双听了官莞的请求疑道“你借书做什么?再说,来我这儿借书岂非找错地儿了?我这儿可没什么藏书。”说着又欲关门。
“我要借的书别处许没有,姑姑这儿定是有的。”见元双不解,官莞又道,“《宫眷守则》一类的书籍,越多越好。”
闻言,元双一愣,虽讶异却仍旧冷冷道:“借这书做什么,你只需把我平日教的记住就行了,无需多此一举。”
“官莞只是想多学些规矩,以免日后惹麻烦。姑姑您定比我更了解在宫中生存的艰难,还望姑姑成全。”官莞诚恳地道,“我只是想在宫中能保全自己罢了。”
元双闻言一顿,似陷入了回忆中,半晌,终是转身进屋,道:“等着。”
官莞心中暗喜。不一会儿,只见元双提着个蓝布包出来:“这里边有几本《宫眷守则》,还有一本《宫妃明例》,你拿去吧!”说着便将布包往官莞身上一丢。
官莞忙双手接住,道:“姑姑,我只要《宫眷守则》,那《宫妃明例》便罢了,我怕是用不上的。”
“你只拿着便是,真不要便烧了吧!”说完便关上了门。只留官莞在门外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的就气了?隔着门恭敬的道了声谢,官莞便走了,刚提起脚,忽听里边传来一句:“你是个有福气的!”
官莞闻言,露出一丝苦笑。何谓有福气,怕是从成为官莞那一刻开始,此生便与那三个字绝缘了吧!不求多福,只希望在这寂寂深宫中能保全自己,不让在宫外的家人担心,不让在朝堂的父亲受自己牵连,这样就够了。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又深沉了几分的夜色中。
想着自己心事的官莞连前面有两个人从自己身边经过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