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生最惜脸面,可一个萧临墨,明里暗里跟自己作对,一个傅清月,曾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收入眼底,若有机会,两人自然是一个都留不得。
这般想着,他手中的酒杯一转,倒想起旁的事来。
——
“公子,那位傅姑娘好像察觉到奴的身份了。”
“哦,怎么回事?”
“昨日奴跟着王妃和郡主去辅国公府,半路上,郡主离席而去,王妃让奴去找,正好在园子里遇见郡主和傅清月在一起,奴上去说了几句,傅清月的视线就开始在奴身上打转,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女子的声音娇媚,即使刻意收敛,也听出几分有别于人来。
萧晗盯着手上的书想了想,书面上《浮生一梦》几个字一清二楚。
“如此,便是她察觉到什么,东西呢?可还顺利?”
“奴已经将东西拿到手,送出去了,想来就算傅清月有所怀疑,也不会立即反应,更何况,奴还是王妃带过去的丫鬟。”
“那就好。”
“公子,既然傅清月已经有所察觉,要不要奴……”女子说着,做了个斩杀的动作,看样子是要置人于死地,以为灭口。
“不用了,她翻不起什么浪来。”
“可顾晏洲……”
“顾晏洲又如何?没有辅国公府在背后撑着,他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动不得你我,动不得肃王府的……每一个人。”
——
傅清月,你还得感谢我,留你这一条命!
似乎想到什么,萧晗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几分笑意来,颇为邪佞。
萧临墨无意一瞥,一个白眼移开视线,根本不想看到这个人,偏偏座位如此,还走不得。
比不得那两个“兔子”,溜得倒挺快。
这厢热闹的功夫,溜得快的两人已经到城外一处山脚下,马车缓缓往上走,到一处山庄门口停下。
“这是哪儿?”傅清月放眼看着,外面夕阳落幕,天边红霞烧的正好,远处京城城池收入眼中,竟是这般渺小。周围是山岭,此时自己在群山之中?
“这是顾家在萤火山上的一处庄子,夏日来乘凉最好路过,只是府里事多不离人,少有过来。”
“萤火山?这名字怪怪的,火山?”
“不是火山,是萤火山,你可知萤火虫?”顾晏洲无奈一笑,说道。
“哦~是这个萤火,我还以为是哪个‘萤’呢,这么说,这儿有萤火虫咯?”
傅清月当然知道萤火虫,只是见的不多,往年只在庄子上来见过,府里偶尔蹿进一两只,绕着湖心亭飞舞,不过也是看个稀奇罢了。
“有呀,我带你去看。”
顾晏洲说完,拉过她的手,直接往庄子里走,此处偏远,倒是什么都不用避讳。
傅清月感觉……脸有些热热的,手也热,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要灼烧到心底一般。
有仆从推开大门,躬身侧让,“大少爷,少夫人请。”
两人进门,便见一个正厅,摆设齐全,绕过大厅,后面一处竹林,一处花丛,中间一条小道隔开,泾渭分明。
此时有清风徐来,耳边传来竹叶轻语,窸窸窣窣的好听,金桂和金菊的花香馥郁幽远,放在平时,难免刺鼻,倒是此情此景正好,闻着舒服。
傅清月一门心思往旁边瞅,边走边赏,可惜天色已晚,无论金桂还是金菊,或是青竹,都显得黯淡不少。
许是觉得自己被忽视,顾晏洲微微一用力,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扯,两肩相撞……傅清月回过神来,瞪了人一眼,撇开视线。
“有什么好看的,明儿一早起来再看也不迟。”他放轻声音,有些哄人的意味,愈发让人不好意思起来。
走过竹林花丛,便是一个小院,走进去,半边湖水,半边廊榭,湖边有茂密的草丛,一望无际。
廊榭下摆好桌椅,待两人坐下,有丫鬟上菜上酒,都是按她素日的口味来,直到一只碧色底白的酒樽放到面前,她才回过味儿来。
“这是……缘何?”她指了指那小酒樽,问道。
顾晏洲执一壶酒,满上两杯,“怎么?难道你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二哥,你往日生气的时候,他用什么哄你最见效?”
他还记得自己问话时傅逸文的神色,若不是还在书院,有夫子的身份在身,怕是非拉自己单练不可,虽说……也打不过。
额···傅清月之前喜欢酒,不太醉人那种,一杯入喉,暖暖的,尤其是冬天,但方氏不许她喝,越是不许,越是惦记,二哥用这招哄的时候就越见效。
不过二哥哄自己招数不少,偏偏给了个现下不管用的,这是支招呢,还是报复呢?
见她如此神色,顾晏洲哪能不明白过来,自己被大舅子给坑了!
“不喜欢?”
“还好。”看在萤火虫还有这山庄的面子上,酒不是关键。
不多时,夜幕降临,除了灯火照亮的地方,其他一片黑暗,隔着湖泊另一边的草丛,似有星光点点升起,铺洒开来,在月光下如梦似幻,甚是好看。
“如何?”
“皎若银河星,却是流萤海。”
“天涯共此处,独我一双人。”
···
定国公府的喜宴持续到半夜,各家才一一散场,赵氏和罗氏一并往外走,顾耀承等人跟在后面。
“弟妹,这晏洲和清月是去做什么了?席都散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赵氏悠悠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
“怎么,连弟妹你不清楚他们去哪儿?”
“两个孩子也不小了,不会走丢,随他们去吧。”
“说的也是,是我瞎操心了。”
罗氏没回话,若是换了别人,必定会客气一番,可她没那么好面子,有什么是什么,让人下不来台。
赵氏见此脸色一沉,只是妯娌一场,又在外面,却不能为这样的小事分辨什么,不然就是让外人看笑话了,
身后,顾耀承推了推魏氏,后者会意,上前挽住赵氏的胳膊,寻了个由头,将话题撇开。
待回到秋水居,赵氏一口气还是没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