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是比较特殊,是所谓的“敌邦”和“绝域之邦”,如高昌、扶桑等,这些异邦往往只是暂时依附唐朝,也可能对其有册封,但是名义上的追认,其首领的统治合法性并不依赖大唐朝廷的册封,不需要对大唐朝廷有任何义务。
至于南扶州信义县,则属于第一种情况。
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将军听到刺史这样说,立即驳斥道:“刺史此言差矣!南扶州信义县虽属羁縻州,但其是大唐国土,其民也是大唐子民,怎能因其是羁縻州,便不管?”
“将军稍安勿躁!”刺史眉头一皱,语气却平静道,“不是不管,而是需要先向朝廷禀明,等朝廷下令后,我等便能出兵平叛。”
“等到朝廷之令后,都已是十日之后,恐怕到时信义县已全部沦陷,当地百姓已全被戮。”皮肤黝黑的将军没好气道。
岭南道都督点点头,赞同道:“石将军言之有理!”
“都督,岭南道贸然出兵进入羁縻州平叛,是大事,牵渉面广,需要慎重!”刺史不以为然道,“若没有得到朝廷之命,直接出兵进入羁縻州所属地,容易引起不必要纠纷,同时会令到其他羁縻州的土司不满,认为朝廷不遵守承诺,认为羁縻州自治已不存在。这不利于朝廷管治,不利于朝廷威望。”
“本将军不懂这些,本将军只知道,大唐境内有人叛乱,身为大唐臣子,便必须率领兵马前去平叛!”石将军冷冷道。
“石将军只考虑眼前之事,而本刺史考虑的是长远。”刺史瞥了一眼石将军,淡淡道。
其他文臣武将也在各自讨论,有的赞成石将军,有的赞成刺史。
岭南道都督看到大家的看法难以一致,一时之间也做不了决定。
“都督,本将军可否说几句?”李在古忽然出声道。
“李将军但说无妨!”岭南道都督不假思索道。
李在古对岭南道都督点点头,然后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朗声道:“本将军支持这位石将军,理应出兵平定叛乱的僚人,以保大唐国土安定,保大唐子民安全!”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
李在古打断刺史,质问道:“若大唐连自己国土都保不住,若大唐连自己子民都保不住,还有什么威望可言?若今日为了所谓的长远考虑,而不顾南扶州信义百姓死活,以后其他羁縻州的百姓还敢相信大唐?还会忠于大唐?”
“你是何人?敢如此对刺史讲话,实为大不敬!”一名清瘦的长史恼怒道。
这名长史之前去了别处,还没有见过李在古,还以为李在古是岭南道都督新调来的普通将军。
这名长史是隶属刺史下的,最多也是个五品。
而那名刺史属于上州刺史,品阶上与李在古同级,但李在古还有着黜陟使的身份,权力比眼前的刺史要大得多!
“刺史又如何?刺史所言不对,就不允许别人反对?”李在古瞥了一眼长史,冷冷道。
“大胆!”长史勃然大怒。
“长史,够了!”岭南道都督喝住长史,“这位李将军,是朝廷派来的羽林卫将军!”
“羽……羽林卫将军?”长史顿时满脸惊讶。
“李将军不但是羽林将军,还是朝廷委任的黜陟使!”岭南道都督继续道。
长史大吃一惊,双肩颤抖几下,连忙战战兢兢对着李在古躬身作揖道:“下……下官不知将军是黜陟使,冲……冲撞了将军,还望……望将军海涵!”
“罢了,本将军没空跟你计较!”李在古淡淡道。
“谢,谢将军!”长史急忙躬身作揖道。
“言归正传!”李在古的目光从长史身上移开,落到刺史的脸上,“刺史既然不希望直接由岭南道派兵平叛僚人,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信义生灵涂炭?难道眼睁睁看着大唐境内出现国中之国?”
刺史略微思索,不卑不亢道:“将军所言有理,但下官还是坚持己见,认为此时不适宜由岭南道直接出兵。下官认为,应由耿国公继续率领本地兵马平叛僚人之乱。耿国公是本地首领,其兵马也主要是本地人,信义、潭峨等地土司自然不会有非议,也会理解朝廷不随便加以干涉羁縻州。”
顿了顿,他补充道:“下官所言,一切为了大唐大局着想。望将军,望都督,接纳下官进言,切莫为了逞一时之快,而破坏大唐的羁縻政策。”
“好一个为大唐大局着想!”李在古板起脸来,没好气道,“为了大唐着想,便不顾羁縻州的百姓死活?你做得到,本将军可做不到!”
“将军,下官的意思并不是不顾羁縻州的百姓,下官认为若要岭南道出兵,必须要圣上下旨!”刺史接话道。
李在古明显看得出,刺史这是不想承担责任,为了保住他的官位,不想得罪朝廷。
“方才石将军已讲过,若等到圣上下旨,不止信义,恐怕连潭峨等县都已全部沦陷。”李在古冷声道,“若不加以制止,单靠耿国公的军队,恐怕难以平定僚人叛乱。”
“下官认为,耿国公的军队能够抵御僚人十数天,十数天后圣上的旨意已到达。”刺史道。
李在古瞪了刺史一眼,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而对岭南道都督说道:“都督意下如何?”
“尔等都言之有理,本都督还需考虑考虑。”岭南道都督显得为难道。
“火烧眉毛了,还要考虑?”李在古语气不快道,“方才传令兵已禀告,耿国公的各路军队难以前进,处处失利。若其他州县的僚人趁机作乱,合围耿国公军队,后果不堪设想!”
“李将军所言极是,望都督早做决定!”石将军不禁出声。
他神色凝重,语气焦急。
李在古看到岭南道都督犹豫不决,呼了口大气,直了直身子,又朗声道:“诸位不需要感到为难,本将军有一个方法既可以协助耿国公平定僚人叛乱,又不用以朝廷名义出兵!”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齐落到李在古的脸上,疑问中带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