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通下来,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了,这会儿暮云便笑着说道:“这都快晌午了,二皇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在我家里吃顿便饭再走?”
元康笑道:“温夫人家的饭菜母后和钰郡主都说起过好几次了,我可是十分期待呢。只是今日我好容易才跟皇祖母请了一日假,打算去京城里四处逛逛,不知云姨可有时间?”
闻言,暮云笑道:“自然是有空的,既然殿下想四处看看,那咱们就直接出去吃吧。中谷大街上有一家香食居,是去年才开的,我也有一些股,里头的菜都是从我府里出去的,味道不差我家什么。里面收拾得也挺干净的,殿下要不要去尝尝?还是在我家吃了午饭再出门?”
元康想了一下,笑道:“就去香食居罢,吃好了直接出门也快一些,省点时间。这家酒楼我也听说过了,去年刚开业的时候本来想让人带我去吃来着,后来出了些事,也没能去成。今日就托云姨的福了,只是我出来没带银子,要劳烦云姨请我了。”
暮云不在乎的笑笑:“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呢?”
说着暮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算合宜,也不打算换了,二皇子才九、十岁不到,在暮云的眼里还是个孩子呢,于是暮云把他当孩子一样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她给银柳使了个眼色,银柳连忙转身就去前院找了大管事,让他速速去香食居定雅间:“这回夫人可是要请二皇子去用膳,殿下不愿意暴露身份,但是你也要提点一下店家一二,这万一冲撞了贵人,可不是他们一家小小的酒楼能负担得起的。”
大管事听了之后,连忙骑了快马走小路去办这事了。
元康开始还不习惯暮云牵着他呢,但是慢慢的他放松了之后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出身皇室,很多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一点也不亲近。就连他的父皇哪怕再喜欢他,父子之间总是隔了一些距离。
暮云的亲近他不讨厌,反而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样。
这会儿时间尚早,他们两人也不急着马上就去酒楼,暮云就让车夫绕了一个远路,正好到了京城最繁华的盛辕大街上。暮云家的马车上装的是软烟罗的窗纱,这窗纱从里头往外看是能瞧得清清楚楚,从外头往里瞧却只看到一团烟雾,让外人窥不见马车里的情形,这样虽然女气了点,但这样元康也就不用往外坐,或者打开马车窗户看了。
女气就女气吧!元康心里吐糟了一下,没办法谁叫他跟着云姨呢,总不能让云姨跟着他骑马吧。
元康这会儿,笑着说:“我从来不知道软烟罗竟然还有这等用处,回头我让人把母后宫里的窗户上也糊上一层才好。这样母后就不会觉得屋子里太闷热了。”
暮云淡淡一笑道:“殿下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接着又说道:“软烟罗这种料子轻薄透气,用来做窗纱和床帐是最适合不过了。”
两人一边欣赏外头的景致一边着聊天,转了小半个时辰后,暮云便笑道:“殿下,咱们也转了大半天了,正好那香食居就在前头不远了,咱们先去用膳如何?”
元康早上吃的少,这会儿又逛了大半天了,他也有些累了,便欣然点头。
暮云带着他过去的时候,管事早就把一切的事宜都打点好了,径直带着两人去了订好的雅间。管事大手趣÷阁的包下了整个三楼,除了在屋子里服侍的,其余跟来的下人们也都有自己的位子。
香食居的饭菜确实是名副其实,元康挺爱吃的,一顿饭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
饭后坐在马车上,暮云看着紧挨着自己坐的二皇子,心里暗想:怪不得咱们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情呢,瞧瞧,刚才还有些生分和拘谨的二皇子,这会儿和她也变得十分亲近了。
元康原是准备吃完午饭后就径直回宫的,还是暮云劝她说道:“殿下这出宫一趟也不容易,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一起去看看那间琉璃铺子吧。离这里也不远,坐车一刻钟就到了。”
元康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又一起去了琉璃铺子,暮云给这间铺子起了一个很浪漫的名字——流星阁。
元康到店里转了一圈,欣赏完那些漂亮的琉璃摆件之后,笑道:“真不愧是流星阁啊,这些东西果然都是流光溢彩、瑰丽多姿、星光璀璨。”
暮云还没来得及接话呢,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有几个身形壮硕的硬汉护送着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见状,暮云赶紧让身边的仆人先将元康围了起来。原本随侍在侧的店铺掌柜连忙挺身而出:“几位公子有礼了,咱们这里这会儿正在接待贵客,门口已经挂了暂不营业的牌子,还请几位改日再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冷哼一声:“你们这是什么破店啊?小爷我今日难得来一趟,倒是第一次听说有把客人往外赶的,看来你们是不想开下去了啊!”
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存心过来闹事的陈五。这个陈五昨晚和一帮狐朋狗友们在百花楼厮混了一晚后,睡到临近中午了才起,因着起晚了,众人又找地方吃了午饭,这才相约着过来找歪。
纨绔吃饭,自然少不得要喝些酒,原本这些人一个个的胆子就不小,这会借着酒劲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这也是众人提前商量好的,到时候就算是温家找上门去,也可以推脱说他们喝醉了……
听见陈五开了头,其余的几个纨绔子弟也跟着起哄道:“就是,什么破店啊,店面不大,规矩倒不小。”其中一个走到一套琉璃盏跟前,拿起一只盏瞧了两眼,然后冷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价格牌,只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梅兰竹菊琉璃盏四件套,五百两银子。
这价格顿时让他一下子睁大眼睛,惊讶地说着:“你们这家店是黑店吧?这么一个小杯子就要一百多两银子?简直就是坑钱啊。”
旁边另一个纨绔嘲笑道:“就你那点私房钱,怕是连个零头都付不起,还不快给人家放下。”
这人笑呵呵的道:“也是,我也就给放下。”
只是他们是来找歪的,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把东西给放好?之只见那人拿着那琉璃盏的手显然是故意失了准头,掌柜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手里那只盏扔到剩下的三只琉璃盏上,在这股冲劲下,那四只琉璃盏就这样破了三只。
掌柜的连忙上前查看,心疼的道:“客官如何这般不小心,竟然一下子毁坏了三只琉璃盏。”
那个纨绔冷笑一声:“怎么就成了我弄坏的了,分明就是你们家的东西太容易碎。这么容易碎的东西,还卖的比金子贵,这岂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其余的众纨绔也都附和道:“就是,你们这就是家黑店。”
“就是,这简直比抢钱还要狠那!”
看到这般情形,暮云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是来闹事的,也不知道那些保护二皇子的禁卫军都去了哪里。刚才她还看到他们跟在后头四处转悠呢,怎么到了该出力的时候反倒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暮云不愿让事情闹大,即使知道这些人心存不轨也打算忍了,损坏些东西是小事,万一伤到二皇子分毫,可就不是能随意善了的。
于是她少不得上前一步,强忍着心里的不喜,笑道:“不过是几件小东西,我瞧着这位公子也不是有意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掌柜,送客。”
这些人是来找歪的,自然对暮云的好意丝毫不领情面的,陈五更是冷笑一声:“算了?你们这家黑店想讹人不成,还把我兄弟吓坏了,想这样白白的算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陈五是谁啊!是你们说算了就算了的?我有那么好打发吗?”
说完,陈五一双眼睛还十分放肆的在暮云身上打量了一番,暮云今日穿戴得比较随意,头上又只插了两三支不是十分显眼的玉簪。陈五打量了她一番,只以为她是个下人,于是不屑的道:“这里轮不到你来和小爷说话呢,这店不是温晏他妻子的吗?让他妻子出来亲自给小爷一个交代。”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敢讹我们陈五爷,你们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暮云见他们一副无赖样,心里恼怒万分,这会儿她想着先把元康送走再说。谁知云康却是径自拨开人群,走了出来,看着陈五冷冷的笑道:“你叫陈五?我瞧着你应该叫脑残才对!竟敢如此嚣张,你是想找找死呢?”
陈五在这京城可以说是横行霸道了很多年了,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如今见骂他的这人还是个十岁上下的小臭小子,当下就怒火直窜,指着云康的鼻子就要大骂出口,可是在见到对方的面容时,一下子哑口了。
陈五好歹也是皇室后裔,前几年他年纪小的时候没少跟在祖母后头进宫请安,也曾赴过缙王府的宴会,见过好几次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样子。如今虽说几年未见,到底看着有些眼熟啊。
陈五顿时忍住喉头的怒吼,径自思量了起来。再细看一下对方的穿戴,头上的羊脂白玉冠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周围随侍在侧的下人,除了丫鬟婆子,有两个面容清俊的小厮,他们动作形态一看便知道是太监一流。陈五顿时在心里大叹:完了,这下真完了!
陈五看出来了,可其余的纨绔并不知道啊,他们的家世都不如陈五,平日里也没有人见过皇室中人,自是猜不到元康的身份。这会陈五突然鸦声了,其中一个还调笑道:“陈五,你这是怎么了啊?不会是瞧见人家小哥儿长得好看,起了龙阳之好的色心了吧!人家刚刚可是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脑残,找死呢,这事要换了我们,我们可忍不了啊!”
那人话音未落,就见陈五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瞧着你才是想找死呢!”
说完,陈五径直对着元康跪了下去:“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殿下銮驾在此,冒犯之处还请二皇子殿下海涵。”是的,陈五身上还有一个捐来的六品虚职,因此可以自称“微臣”。
那个被陈五骂了一句的纨绔正要恼火来着,瞧见他这个动作也一时呆愣住了,好在这小子反应挺快,当即也跟着跪了下来:“小的见过二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的纨绔们顿时也跟着跪下,一个个吓的浑身战栗,都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儿。
大辕培养皇子大多都是文武双全,这位二皇子虽说以往声名不显,但是就凭她是当今的元嫡二子,就可以在整个大辕横着走。他们这些纨绔,在人家眼里可什么都不是。
陈五也在心里哀叹:没想到这回踢到铁板了。心里暗暗祈祷这位二殿下千万要脾气好一些才行。不然他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