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场上的气氛立即便得欢快了些,说说笑笑,竟是绝口不提安南一事。
这样说笑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沈夫人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大人远道而来,想来也饿了,府上略备了酒席,请诸位大人吃上几杯酒,权当我家相公略紧地主之谊了?“
王通忙大声附和。
众人看向杨峥,等他下主意。
杨峥呵呵一笑,道:“既如此,那本官与诸位大人客随主便了!“
王通道:“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啊?“
沈夫人用手中小团扇轻掩小脸咯咯一阵娇笑,跟着曼妙的娇躯一扭,将美好的弧线不着痕迹的展露了出来,看得众人眼前一亮,沈夫人这才迈着小步,款款而去。
宁静的竹林小道,很快淹没了她动人的倩影。
不多时,脚步声再起,几个丫头风一般的穿过竹林小道,将一道一道的菜肴放在了桌上,圆圆的石桌上,立即放满了松鼠桂鱼、响油鳝糊、蟹粉蹄筋、清溜虾仁、汆糟、母油整鸡、太湖莼菜汤、雪花蟹斗、樱桃肉、酱汁肉、薰鱼、(鱼巴)肺汤、三件子、密汁火方、暖锅、枣泥拉糕等苏州菜肴,除此之外,油氽紧酵,半紧酵小笼,半紧酵蟹粉小笼,小笼馒头,绉纱汤包,蟹粉汤包,香菇青菜素包,鲜肉大包,鲜肉中包,豆沙馒头,开花馒头,荷花馒头,寿桃包,秋叶包,素菜烧卖,凤尾烧卖,蟹粉烧卖,虾仁烧卖,金鱼烧卖,鲜肉蒸饺,四喜蒸饺,放了满满一桌,香味四溢。
众人本就饿得厉害,再看这么一桌苏州菜肴,早已食指大动,碍于面子,不好动手。
王通看在眼里,提起酒壶给众人满上了一杯上等的女儿红,道:“诸位大人请?”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那里还客气,纷纷端上酒杯,彼此酒杯轻轻当了一下,一饮而尽,抄起筷子就大吃了起来。
一顿胡吃海喝,眼看桌子上的菜肴吃了大半,众人才觉得肚皮没那么饿了,这会儿才想起敬酒来,你来我往,将桌上的气氛弄得好不欢快。
王通几次想接着敬酒的时候,问问杨峥此番前来的安南,做何态度,但每次杨峥总是很巧妙的化解了,绝口不提安南一事,弄得他心头七上八下,一顿饭下来,竟是吃得最少,等众人都放下了筷子,彼此说话,他肚里还是空空如也,可一看桌上菜肴,除了后来上的,沈永兴馒头,桂花糖油山芋,桂花糖芋艿,焐酥豆糖粥,桂花鸡头肉,八宝鸡头肉,桂花焐熟藕,鲜肉棕,灰汤棕,白沙棕,绿豆棕,猪油夹沙棕,三角棕,小脚棕,笔棕外,好吃的基本上,已经吃完了,而且这个时候,菜肴再多,他也不好再吃了,只好放下筷子,命人撤了宴席。
府上的丫鬟一阵风后,圆桌立即被收拾了干净,跟着一只茶壶被提了上来,还有一只炉子,一套景德镇的瓷器,一看这架势,谁都知道这是喝茶的时候了,可泡茶的人,茶叶却没出现。
便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翠绿的竹林风吹叶动,莎莎作响,众人好奇的望去,便将沈夫人一脸笑意走了过来,她步伐轻盈,神色从容,一手捏着一把小团扇,一首提着一个袋子,风一般的走来。
有那么一会儿,杨峥忽觉得眼前这女子,仿佛就是前世戴望舒《雨巷》中的姑娘。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chìchù)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那淡淡的笑容,轻易的步伐,那翠色的竹林小道,仿佛有了她的翩然而来,也都沾染了她的朦胧美感,不知不觉的变得好看了起来,而杨峥觉得,这女子就是雨巷里走出来的姑娘。
原本欢闹的气氛,因为沈夫人的到来,立即变得安静了许多,即便是平日里最不注重个人形象的徐朗,这会儿也微微收拾了下,似觉得若太过邋遢,不免有唐突佳人的嫌疑。
沈夫人款款而来,见众人模样,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得意,笑吟吟的走了上前,对着众人轻轻福了一福,对着王通道:“老爷,怎么不给诸位大人泡茶呢?”
王通呵呵一笑道:“这不是有夫人么?”
沈夫人又是一笑,道:“既如此,那奴家献丑了?”
王通颇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呵呵一阵大笑道:“诸位大人,贱内平日里没什么喜好,唯独一个琴艺,茶艺还算不错,今日就请诸位大人品尝品尝!”
美女泡茶,本就是众人求之不得的,所以众人里除了沈艳秋有些不乐意外,其余众人纷纷点头不止。
“我也会,等我回去,我也泡给你喝?”沈艳秋嘟着小嘴道。
杨峥呵呵一笑,道:“我可不吃这种茶汤,我要吃……?”说着冲着她眨了眨眼。
沈艳秋与他生活了这么久,那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登时脸色一红,嗔道:“你这人好不要脸,我……?”
杨峥嘿嘿一笑道:“你怎么了,不是泡茶给我吃么?”
沈艳秋自然知道这茶是什么了,哼了声道:“坏死了,我不理你了!”
就在两人说悄悄话这会儿,沈夫人已经落了座,炉上的茶汤这会儿也恰好沸腾了,沈夫人冲着众人迷人的笑了笑,便对王通道:“相公开始吧?”
王通点了点头,将茶具端过去,沈夫人从一旁端来一个空水壶,先将茶汤倒入一些空茶壶之中,这是第一步,叫温茶壶。
众人看在眼里频频点头,尤其是徐朗,才学过人,对于茶艺也颇有研究,眼看沈夫人动作纯熟,步骤有条不紊的,便知在茶道一途上,花费的功夫绝对不小于三年五载。
沈夫人伸出葱一般的手指,在空茶壶肚子上,轻轻点了一下,见温度适中,方才将茶壶水倒入放茶盘之中,淡淡的雾气,袅袅升起,配上这样的紫竹林,画儿一般的女子,一座小亭,几个朝廷官儿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若是一个画家看到,绝对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等雾气彻底散开了,沈夫人才从茶具上打开了一个小纸盒,放在鼻子上亲亲闻了一下,然后给众人看了一下,道:“诸位大人,这茶是产自湖南,乃是上等的沩山毛尖,前些年,我家老爷去了趟湖南给带了些回来,一直没舍得喝,后来来了安南,奴家便带来了,说起来也有两三年了,可不是什么新茶,还请诸位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众人哈哈大笑,徐朗道:“夫人有所不知了,这茶就好比是酒,越是好酒,越要放着时间长才好喝?夫人这茶,不要说在这蛮荒之地,贵不可言,便是在产茶的江南,这样的茶便是王公贵族,花费千金也是难以卖到一两!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沈夫人掩着小嘴一笑,诸位大人说笑了,不过一些茶叶而已,哪有那么贵?定是诸位大人顾全我家老爷的面子,才这么说吧。
她的声音揉捻甜美,虽是在抱怨,仍让人生出如沐春风之感,说不出的舒服。
徐朗哈哈一阵大小,道:“夫人有所不知了,这沩山毛尖,产自湖南省宁乡县水沩山的沩山乡。此茶类属于黄茶类。沩山为高山盆地,自然环境优越,茂林修竹,奇峰峻岭,溪河环绕,芦花瀑布一泻千丈,常年云雾飘渺,罕见天日,素有“千山万山朝沩山,人到沩山不见山”之说。山中有唐宣宗(李悦)朝廷宰相裴休修葺——武则天所建“十方密印寺”,为佛教圣地,常年香火不断,寺内鼎盛时期僧侣多达一千余人,便是在倭国,这安南蛮荒之地,也享有崇高声誉,故有“名山、名寺、产名茶”之称。可是绝妙的好茶,能在这样的地方喝到这样的好茶,实乃是一种荣幸!“
对于这种沩山毛尖杨峥倒也知道,这种茶长在湖南,茶园土壤,为板页岩发育而成的黄壤,土层深厚,腐殖质丰富,茶树久受甘露滋润,不受寒暑侵袭,根深叶茂,芽肥叶壮。远在唐代就已著称于世,因此茶,雨前采摘,香嫩清醇,不让武夷、龙井。商品销甘肃、新疆等省,久获厚利,密印寺院内数株味尤佳……”在日本,东南亚一带大大有名,的确算得上是难得的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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