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伸出手将飞到脸上的发丝拢到了耳后,继续道:“东阳千火,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东阳千火道,“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
“你倒是好兴致。”君卿自然是不会相信他这种鬼话的。想想看,当初东阳千火将“寒鸦”当做两大神秘家族的人,所以对她百般客气,还将一枚可进入东阳家族的令牌送给了她。
而现在,寒鸦就是仇君卿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并不是两大神秘家族的人,而是来自于一个很不起眼的边陲城池小家族罢了。
这样巨大的落差,一定会让他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虽然他现在脸上带着笑,可是君卿敢肯定,这会他的心里一定是又郁闷又愤怒。
“夜已经深了。”君卿看着他,“你不是要聊天吗,怎么不开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东阳千火道,“这样好了,你先说,我听着就是。”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君卿道,“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她直接转身。
“呵,都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要走?!”东阳千火淡笑一声,单手成爪,直直朝君卿抓来——
那般凌厉的劲气,君卿瞬间就感觉到了。她身子一偏,整个人快速旋转,向着右侧退去。
东阳千火不依不饶,手上动作几番转换,紧跟君卿而来。
君卿面色沉静,单手挥手。一道金光自她衣袖中射出,向着东阳千火飞去。
东阳千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道金光。过度的自信使得他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甚至于还伸出手向前抓去。
然而下一秒,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刺破了夜晚的平静。
东阳千火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已经被一条金色锁链所穿透。
血肉模糊,疼痛难耐。
“怎么会这样?”东阳千火猛的看向君卿,“这是什么东西?”
“缚魔链。”君卿道,“远古时期专门用来制服魔物的宝贝。”缚魔链本来是璇珈蓝的贴身武器,然而此次离开,璇珈蓝怕她会出意外,便将缚魔链给了她。
“远古时期专门用来制服魔物的宝贝?”东阳千火重复了一遍,“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关你何事?”君卿眸中有道冷光一闪而过,她将握在手中的缚魔链的另一端狠狠一扯!
锁链磨过掌心,东阳千火痛的只抽冷气,他死死的盯着君卿,“仇君卿,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说呢?”君卿反问道。
“你快放了我,要不然我要你好看!”东阳千火高喊道,同时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将缚魔链震断。
“别白费功夫了,这东西你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断的。”君卿道。
“是吗?”东阳千火眼中几欲喷火,他其实也知道君卿所说不假,但是,想要以此就困住他,却是痴人说梦。
他一咬牙,单手成刀,把被缚魔链穿透的左手自手腕处砍了下来!
顿时,血光四溅!
君卿一愣,她显然也没有想到东阳千火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已经回过神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东阳千火,留不得!
东阳千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左手刚刚离开身体,还没有掉到地面上,他便已经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君卿一甩缚魔链,将他的左手甩了出去,急急跟上。
性命攸关,东阳千火哪里还敢藏拙?初阶魂徒的修为尽数使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只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是叫他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君卿的身上,也萦绕着一圈青色的魂力,而且她的速度,比他的还要快。追上他,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东阳千火慌乱到了极点,她的修为不是魂宗巅峰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魂徒初阶?
她才多少岁?二十,还是,十九?
这一刻,无尽的懊悔自东阳千火心中涌出。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一定会远远地躲着她,怎么可能不知死活的来招惹她?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就在东阳千火惊恐之极,缚魔链再一次飞了过来,缠在了他的腰间。它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越缠越紧,深深地勒到了他的肉里。
可怜东阳千火空有一身修为,此时却是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由君卿宰割。
“仇小姐,我,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东阳千火瞳孔全是君卿的身影,他脸色惨白,忙不迭说道。
“误会?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想听。”君卿道,“行了,你也不用这么害怕,你的命,我暂时还不想要。”
闻言,东阳千火脸上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来,“仇小姐,你,你的意思是,你不杀我?”
“我有这么说吗?我只是说暂时不要你的命。”君卿道,“因为你这条命,现在还有点用处。”
“这,仇小姐,我,你,你要我做什么?”东阳千火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倾尽全力去做,只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君卿冷声打断了他,紧接着,她身形晃动,瞬间就出现在了东阳千火的身后,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莹白色的雾气自她掌心弥漫而出,东阳千火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变成了一尊冰雕。
“到时候去东阳家,还要你出力呢。”君卿戏谑的说道,说完,她直接将东阳千火收到了储物戒指中,返回了傲宇学院。
宿舍里一片安静,冷如火,雪听楼还有万俟珍,三个人依旧沉浸在美梦中。君卿无声的笑了笑,然后躺回自己的床,慢慢睡着了。
一夜好眠。
早上起床后,君卿用传音玉牌联系了妖莲等人,得知他们已经离开索亚峡谷,并且进入了兰扉帝国的国界,估计二十多天后就能回到卡萨城。
闻言,君卿心情甚好,只是没想到,刚刚用过早餐,就有一位久未露面的故人前来拜访。
“你来做什么?”冷如火站在门口,看着一袭青衣的连珏,冷声道,“难不成是来为你的人讨公道的?”
发生在佣兵工会的事情,万俟珍已经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们。那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寒歌早就该脱离出来了。
“你觉得来讨公道的人会是我这种样子?”连珏看着冷如火,淡淡的说道,“我要见君卿,还请你让开。”
“不好意思,君卿她在忙,不见客。”冷如火道,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见客?这是君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连珏道。
“你说呢?”冷如火挑了挑眉,“以我和君卿的关系,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我再说一次,君卿她不见客。”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连珏道,“让开,我要见君卿。除非是她亲口告诉我她不见客,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今天,你是绝对见不到君卿的!”冷如火朗声道。
“能不能见到,由不得你!”连珏反驳一声,“既然你不让,那么,我就只能得罪了!”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逼冷如火而来。
虽然冷如火的修为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可是比起连珏来,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这不,在连珏狂暴劲气的冲击下,冷如火连连向后退去,同时胸中气血翻腾不已,有血线从唇边溢出。
“连公子真是好威风!”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宛若雪羽从楼梯上飞了过来,一把揽住了冷如火。
正是君卿无疑。
“没事吧?”堪堪站稳,君卿朝着冷如火急声问道。
“没事。”冷如火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他抓住君卿的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君卿看着他,将一缕魂力探入他的内力,快速检查了一番。确定了他是真的没有事,她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连珏。
“君卿,我——”看到君卿,连珏心中一喜,开口道。
“连公子不必多说。”君卿径直打断了他,“连公子刚一见面就对我的人动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闻言,连珏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怎么忘了,她可是最护短的。他伤到了冷如火,虽然是情急而为,可依旧会惹怒她。
思及此,连珏赶紧解释道:“君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连公子,以你的修为,不要说什么‘不得已为而为之’、‘无法控制’之类的话。我知道你想要见我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过我想说的是,我意已决,不会再改变。至于你佣兵工会从今往后要怎么对付我寒歌佣兵队,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在只管接招就是。”
君卿的话,字字如刺,狠狠地扎进了连珏的心里。连珏只觉得心疼得厉害,要不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这会,他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看他脸色惨白,浑身上下流露出浓浓的悲伤气息,君卿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些不忍。
说实话,一直以来,连珏对她都是照顾有加。回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他们两个也算是相处的十分融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就彻底的变了。
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反倒是她,在知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后,开始疏远他,为难他。
君卿心中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走吧,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至于其他的,如果你佣兵工会不主动为难我寒歌,我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招惹你们。”
连珏静静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后,他开了口:“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放心好了,佣兵工会永远都不会为难你。”说完,他深深的看了君卿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君卿这才挥手将房门关上。
“这一次委屈你了。”她看向冷如火,满是歉意的说道。
“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冷如火反握住她的手,“记住,你我之间,永远都不需要说这些。”
“嗯,以后都不会再说了。”君卿笑着点了点头,二人的目光彼此交流,于无声处有温情缓缓流过。
二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君卿,冷如火,雪听楼,万俟珍,四人站在卧龙山的山脚,耐心的等待着。
这里,是寒歌佣兵队返回卡萨城的必经之地。
虽然君卿还没有告诉寒歌众人她已经宣布脱离佣兵工会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消息肯定已经传到寒歌众人的耳朵里了。
脱离佣兵工会,自立门户。这样的事情,堪称有史以来第一遭。
虽然连珏已经说过,佣兵工会不会为难寒歌,但是想一想,肯定还是有不少人无法理解吧?是以,君卿特意在这里等着众人,是去是留,全凭自愿,决不强求。
日上中天,然后一点点向着西方移动。
君卿站在一棵古树的树顶,极目远眺,终于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出现在远处。
“他们来了。”她开口道,语气甚是轻快。
“总算是回来了。”万俟珍眯了眯眼睛,“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可不是?弄得我都想要去看看了。”冷如火道,“最近一直在闭关,实在是有些太闷了。”
“呵呵,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急什么?”雪听楼也说道,“同君卿在一起,你还怕自己的生活不够精彩吗?”
“那倒是,哈哈。”冷如火也笑了。
听到他们的声音,君卿低下头来,凤眸中满是温柔。有这样一群人陪着,她这一生是何其有幸?
清风吹拂,她的衣袂和裙摆全都扬了起来。如雪一般的白色,清冷,纯粹,似是即将羽化归去的仙子。
远远地,寒歌众人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在无穷天幕的印衬下,她是那样的孑然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