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韩冬参加比赛的日子,连续两天的比赛今天下午就可以知道结果。杨春一心在家等候韩冬的喜讯,天王老子来了都懒得理。对于去清河镇派出所工作更是没半点兴趣,清河镇人口不到三万,派出所一共不到十个人,里外两间办公定和一间值班公平秤,外加一个不大的院子。除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负责内勤,其他都是大叔。去那样一个夕阳红的地方,人也会变成暮气沉沉。
“杨春同志,领导知道安排你去镇派出所觉得委屈了。现在基于县公安分局没有指标,只能先安排你在镇派出所工作,你就当在基层锻炼。等用人指标申请下来,肯定调你去县分局。”
“我身体不舒服,回来一直没有休息好,恐怕现在去上班不在状态。”
“先报到了再说,我们也好回去向头交差。”
上头特意交待要亲自带调令送杨春去清河镇派出所报到,这是政治任务,完不成任务交不了差,两个民警面对杨春也是无奈,说不得重话,怕伤了她的自尊心,说轻了杨春又不肯配合工作。
眼看着太阳正午,好说歹说把杨春请上了三轮摩托车。县公安分局离清河镇车程只有二十分钟,不过清河镇人更喜欢去上海采购观光,对近在咫尺的清河县并不常去。话说杨春也对清河县没啥印象,两位民警一再强调过段时间调杨春去县里工作,根本提不起她的兴致。
“这位是杨春同志,以后交给你们了,好好培养,我们李局过段时间要下来视察。”
“欢迎欢迎!”
清河镇派出所的周所长满脸堆笑,客气地向县里同志打香。三个人站在派出所院子里,边抽烟边热火地聊天。
院子里仅有的一辆警用三轮摩托车,车漆已经斑驳了。杨春记得这辆摩托车,当时因为刘硕喜躲在野地里耍流氓,派出所一直在周边巡逻捉凶。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当警察抓坏人!
隔窗望着周所长送走两位县局同事,杨春找了一把椅子靠椅坐下。等了一会不见周所长进门,正奇怪,双扇大门打开,田玲丽拎着一只老母鸡进来,看见杨春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
“是杨春吧,你来报案还是……”
田玲丽知道杨春,杨春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身上自带气场和光圈。清河镇回来这么一个漂亮出众的姑娘,当然引人注目。不过田玲丽可没想到杨春会成为她的同事。
周所长拉门进来,抬手把指缝里的烟屁股掐灭甩出老远,打断田玲丽的话,介绍杨春是新来的同事。以后和田玲丽一起负责内勤工作。田玲丽显出兴奋的神情。
“太好了,我一个人都要忙死了。你来我就不用总加班了,忙得半个月都没去我妈家看妞妞了。”
“田玲丽,可不是就你一个人忙!现在所里上下哪个不忙?你说大民的老婆都快生了,他不是也一样得加班。老何的老母病着在上海住院,他要请假我也没批。我知道你们背后都骂我是周扒皮,你们谁想过我的苦?上头压下头挤,前后左右还有老百姓跟着起哄,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周所长今天四十八岁,虽然挂的是所长的职务,拿的却是副科级的待遇。他也知道过了四十五再想上一个台阶已经没戏。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今年夏季整个地区都在搞打基础上等级精神文明建设,以前没有建的台帐要建起来,没有破的案子要拎出来,突然之间工作量大增,不得不做恶人逼着大家,在三个月内尽快把上头交待的事完成了。
周所长安排杨春把陈年的档案重新整理一遍,一些破损的记录还要再抄一遍。
“你也不用写得多好,尽量别写错别字就成,能按时完成任务就行。”
周所长看过杨春的简历,知道她只有初中文化。县分局的意思是等今年秋天让杨春去上广播电视大学进修,争取把学历提高一下。不过这会他还不想告诉杨春,想了解一下杨春的工作能力。
如果县局送来个碍事的,那也不能吃哑巴亏白受了,能弄走就弄走,不能浪费所里仅有的编制。
“周所长,我今天头疼,想请假回家休息。”
杨春皱着眉一副病恹恹地样子,田玲丽正在桌子底下安置不安分的老母鸡,听杨春这么说,马上钻出来。
“头疼我这有清凉油,抹点就不疼了。你才来上班哪能就请假呢,你得给咱们周所留个好印象才是。”
田玲丽本来是想请假的,可是刚才周所长的一番话说得她不敢张口请假。以为杨春来上班,把自己的工作分一部分出来给杨春,她就可以不用加班回娘家看孩子去。杨春要是请假走了,她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田玲丽殷勤地把清凉油递到杨春眼前,杨春没接,依然皱着眉望着周所长。
“我有病,领导应该是知道的。本来我回来也是为了养病的,也没想到要这么快上班。还是在派出所上班,我恐怕胜任不了。”
杨春说着目光在泛黑的屋顶和发霉的四壁扫过,这样的地方多呆一会都觉得浑身难受。
“杨春,你恐怕想多了。咱们所的工作超级简单,哪有什么胜任不了的。”
周所长似乎看穿了杨春的心思,马上介绍分局已经拨款过来维修办公室,还申请了一台电脑用于日常文件的处理。
“不过这些都得等咱们,把手头上的事做好才能动工。你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我送你去镇医院看看。田玲丽,你赶紧帮杨春把医疗卡给办了。”
周所长的一片热情让杨春有点感动了,不过今天抵死都不想上班,当然也不会让周所长送她去镇医院看病。
在田玲丽有些恼怒的目光中,杨春空着手来的又空着手走了。听到身后周所长向田玲丽交待要给杨春申请制服,田玲丽不耐烦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