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对秦善存甩脸色,可以将其他高官显贵关在门外,以女流之躯替六公子阻挡俗世的纷纷扰扰,但瞧见宝镜,幼荷却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那丝笑容极浅极浅,且十分僵硬,因为六公子身中奇蛊,幼荷已经很多年不会笑了。
“徐医生,公子正在念叨着你!”
宝镜点头,闪身进门时,她用太阴镜扫视了方圆数百米,果有鬼鬼祟祟的阴影在监视着柳荫街。
是监视六公子,还是等着她自投罗网?
又或者,是两者兼顾!
时隔两个月,宝镜再一次见到了风华霁月的如玉公子。比起两个月前,六公子依旧瘦不胜衣,然脸颊的凹陷痕迹轻了,看上去越发如玉般贵重。
“六哥,幼荷姐把您照顾的真好!”
宝镜由衷感叹,别看只是脸颊的肉被补起来一些,六公子的身体可是近二十年的亏空,二十年的漫长和两个月的短暂,还不知幼荷费了多少心力呢。
六公子展颜一笑。
虽然满心都是男友云峥,站在纯欣赏的角度,宝镜也不得不说,六公子的这个笑容真好看。
距离上一次封印蛊虫,其实还差三天才满两个月,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两人寒暄两句,宝镜便替六公子检查封印。
她以金针封蛊,切断了蛊虫与外界的联系,蒙蔽蛊虫,让它以为自己还需要沉睡。
一检查,宝镜不禁心惊肉跳。
这两个月来,下蛊的人肯定不断试图恢复与蛊虫的联系,封印已经被冲击得摇摇坠坠,潜伏在六公子额心得蛊虫也蠢蠢欲动。
若非早来几天,说不定,封印就被人撬动了。
“六哥,那个背后下蛊的人,应该就在附近监视着……”
六公子抬手,“些许臭虫,弟妹不必介怀,让他们蹦跶几天,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根源。”
宝镜心中安定。
虽然不知道六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幼荷如此忠婢,有“五个柳”那般堪比死士的忠心手下,她能用太阴镜察觉有人窥探,六公子不可能没有其他手段,坐等挨打。
轮椅上,中年瘦削的六公子凝神望向天际。
受蛊虫折磨,他已经沉寂了太多年,久到世人已经忘掉了他的存在,更忘掉了他的手段。
曾经,他的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为了跟着他的人着想,六公子并未想过报复……可是宝镜既给了他痊愈的希望,就算为了那些不离不弃的忠臣下属,六公子都会振作起来!
山上取回的新鲜溪泉,烧开了给六公子沐浴所用。
等他沐浴出来,身上还沾染着皂角的香,宝镜不为美色所动,是因为她心中有爱。
幼荷能把持,则因她将六公子视若神明,根本兴不起亵渎的心思。
幼荷力气十分大,她将六公子扶到了榻上,因为宝镜吩咐过在蛊虫未除之前禁止用生灵之气刺激它,六公子已经许久不饮茶,也不燃特制熏香久也。
茶几上摆放了新鲜的瓜果,瓜果之香,是大自然的香气,闻起来清新自然,让宝镜精神一震,心气平和。
幼荷轻轻带上门,守在了门口。
五个柳姓大汉,则守住了通向柳荫街此处宅邸的所有要道。任何人想要突破封锁加害六公子,除非踩着他们的尸体而过!
巷子口,曾被宝镜疗过伤的柳三穿着蓝色的工人服,看上去不过是个块头稍大的傻大个。
谁能知道,他不仅精通外家功夫,枪法也颇为不俗。
蓝色的工人服下,佩戴着手枪,腰上还绑着手榴弹,更有威力大的杀伤性武器在他腿上。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小型的移动军火库,谁要是敢硬闯,柳三会带给他终生难忘的教训。
“不要让老子抓住你们……”
柳三靠在大树上,眼皮微沉,余光一刻都不敢松懈,紧紧盯着所有行人。
五个柳姓大汉,是六公子设下的一道屏障,却又绝非是最后一道。要不要动用其他屏障,得看幕后真相,是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要硬闯柳荫街。
厢房里,宝镜收敛心神。
“六哥,放松心情,不要紧张……我要开始施针了。”
六公子如言,不再胡思乱想。他本是心胸开阔的人物,否则一开始也不会坦然面对死亡,相信了宝镜的医术,此时最重要的便是配合宝镜,其他纷扰,都被六公子抛之脑后。
宝镜取出针具。
身上的伤势被诡异治愈后,宝镜的意识海十分活跃,展现在体表,那就是精神充沛,神智清明。
她的手依旧很稳,破而后立,甚至比从前更稳!
太阴镜,使用起来也越发随心所欲,她一边用太阴镜观察红蛊的情况,一边还能留有余力,随时警惕着身边的异常。
远距离都会受到攻击,谁知道今日封蛊,幕后之人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她?
第一针,沿着之前的痕迹,看上去隔的近,其实和第一次封蛊,落针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穴道。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第二次封印蛊虫,必须比第一次更牢固,也更有难度!
在找到彻底治愈六公子的方法前,她必须靠着挑战自己的医术,一次次挑战,一次比一次困难的技法,来延续六公子的性命。
额心蠢蠢欲动的蛊虫,果然还是挣扎。
它想吸食精血,不想沉睡。
但宝镜落下的针,在切断它与外界,与六公子身体的联系,红蛊自然不肯依从。
哼,由不得它不依从!
“十二道防线,想要硬闯到柳荫街,就算达成了目的,此事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隔着几个街区,老道士登高远眺,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大人物有些心惊胆颤,他没想到,在散尽身边人手后,柳荫街的那位,还拥有如此底蕴。这叫他既后怕,又兴奋到颤栗:柳荫街的那位,不过是过去式……等他手掌天下权势时,必让这个超级大国随着他的意志改变!
权势,赫赫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