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章豹一起皱眉头,都觉得络腮胡子的屁事为什么这么多,但三个人都掉在泥坑里,距离很近,看的也很清楚。中?文网w1w?w.络腮胡子的手在泥里慢慢的扒来扒去,把一滩泥扒开之后,泥里赫然就露出一个光亮又漆黑的头盖骨。
“我没胡说……”络腮胡子赶紧缩回手,无辜的望着我们,道:“真的是……是颗头……”
我小心的趴在泥里,爬到络腮胡子旁边,那颗漆黑的头骨只露出一半,把身子压低,就能看到头骨的眼睛。
一看到这双眼睛,我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因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颗头骨,是石雕的。我拿着刀子,把头骨周围的泥都刮到一旁,整颗头颅渐渐的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颗鬼头,青面獠牙的鬼头,鬼头的獠牙至少有两寸长,上面还挂着络腮胡子裤脚上的一缕布条。
“这就是你说的,在泥里拽你的手?”我指指鬼牙上的布条,络腮胡子就很不好意思,说自己当时心太慌了。
我观察着这颗鬼头,在我们山里,做石雕的匠人不多,大半是帮人刻墓碑,或者给镇子上的有钱人雕镇宅的石狮子,没有人会雕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
“豹子,你家附近,有这样的风俗么?”我问章豹道:“以邪压邪?用鬼头去镇不干净的东西?”
“这东西看着就瘆人,谁会把它供在家里。”
鬼头的石料很硬,触手冰凉冰凉的,好像浑身上下的热气都会被它吸走。我收回手,把鬼头上面的泥全部抹干净,看着看着,我的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我突然觉得,雕刻这颗鬼头用的石料,跟不死扳指的料,好像同属一种。但鬼头的石料远没有扳指的料那么纯,那么精,黑里面夹杂着一圈一圈的灰,看着有些浑浊。然而我的感觉很强烈,这种料,绝对跟不死扳指的料有关系。如果把不死扳指比作一块纯金,那么雕刻这颗鬼头的料,就是含有很多很多杂质的金矿石。
我知道不死扳指的料来自阴间,叫做阴灵玉,阳间肯定没有,但这颗鬼头的料,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心里随即冒出了很多疑问,谁雕刻的这颗鬼头?为什么要丢在这个地方?这样的鬼头有什么用?
我拿着刀子继续朝下挖,想把整颗鬼头给挖出来,但是挖的深了,我就现这不是一颗单独的头颅,头颅下面还有身子。看上去,这应该是一尊完整的石像,全都埋在泥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来,一起动手,把这东西给挖出来。”我招呼章豹和络腮胡子一块来挖,章豹不作声,闷着头就开始干,络腮胡子哼哼唧唧,头疼屁股痒,反正就是不肯利索干活,我就跟他说,这地方,很可能是山匪过去埋宝之所。
“有宝贝?”络腮胡子一听有宝可挖,精神立即就来了,翻身爬上去,把我们挖菌菇的小铲子拿过来,干的热火朝天。
地很湿,所以土就黏糊,铲子不吃土,挖的非常慢,不过挖深一些,土就不粘了,很潮。最后,一整尊石像全给挖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鬼像,所以就不可能知道这尊石像的由来和寓意,章豹看了一会儿,就跟我道,这个东西,他略微有些印象。
“是什么?”
章豹十几岁就到华严寺,尽管没有剃受戒,但身在庙堂,耳濡目染,看过一些佛教的典籍,也听老和尚讲过很多典故。当年,空尘老僧跟他相处的时候,教他佛教的起源,兴盛,变迁,顺便还和他说起佛教在源地印度的往事。
“这尊石像,好像是夜叉。”
佛教中所讲的夜叉,说法也不尽统一,有些典故里说,夜叉是佛教天龙八部护法神之一,有的说夜叉和罗刹一起,从大梵天的脚掌里出生,林林总总,但在佛教中,夜叉是神。
但在中国的故老传说中,夜叉是一种鬼,生于阴间的鬼,面目狰狞凶残,是阴间的鬼差。
我和章豹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个人心知肚明,都在寻找阴间的大门,但苦于没有线索,一尊鬼像并不能代表什么,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值得注意的细节。更重要的是,我始终怀疑雕琢鬼像的料,是不纯的阴灵玉。我猜测,这样的荒山里,不可能孤零零的就立着一座鬼像。我和章豹心念相通,什么都没说,却不约而同的扩大了挖掘范围。络腮胡子满脑子都是宝贝,挖的也很起劲,三个人连饭都没顾上吃。
我们把鬼像附近的泥慢慢的清理开,在鬼像左边大概两丈左右的地方,又挖出了一尊一模一样的鬼像,这尊鬼像随着地势歪倒了,斜斜的埋在土里。
“还有别的东西没有?不能老挖这些个石像出来啊,死沉死沉的,又不值什么钱。”络腮胡子身上都是泥,累的牛喘,道:“有没有轻便的硬货,挖出来也好带走。”
我看着一左一右两尊相对的鬼像,突然就感觉它们像是两个门神,或许就是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里找到了灵感,我二话不说,马上调整挖掘的方向,从两个鬼像之间纵深挖了过去。
一路没有挖出什么东西,但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两尊鬼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被人立在这儿,三个人齐头并进,排成一排,全力向前推进。天完全黑透了,我拿了铁皮壳的手电筒照亮,当挖出去大约有两丈多远的地方时,明显在泥里挖出了硬邦邦的东西。
我们继续清理,把湿土清掉一些之后,就露出一大块漆铜的门板。又费了好大力气,把剩下的湿土弄走,顿时,一道一丈宽,一丈半高的门,呈现在眼前。
“老弟,这个事情,恐怕不对头,我们不要再挖了。”络腮胡子明显开始害怕,看看后面的鬼像,又看看面前的漆铜大门,道:“咱们可能是挖到山神庙了。”
山里的人什么都信,信佛信道信儒,还信山神,各地过去都建有山神庙,走山的每年正月都会去给山神也上供,以求平安。但是络腮胡子所说的山神庙,不是老百姓修起来的山神庙,而是山神住的地方。
“不要胡说八道。”我让络腮胡子闭嘴,山神,那只是民间老百姓的一个信仰,是虚无的神,但眼前这道大门,却实实在在。我能看得出,这不是一道普通的门,这种门,民间根本不可能有。
漆铜的大门,不知道在这里埋了有多少年,漆皮剥落,铜也锈的看不出原样,但这道门上,依然能清楚的看到十横十纵的门钉。
古人很看中礼和制,名分这东西,本来是虚的,但古人就是认死理。什么样的身份,就必须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器具,住什么样的房子,这个绝对不能搞错,在某些年代,如果穿错衣服用错东西,是会被杀头的。
拿清朝为例,用得起这种漆铜大门的,都是达官贵人,朝廷有明文正典,侯爵家的正门,门钉是五横五纵,公爵外加贝子贝勒郡王,门钉七横七纵,亲王王府门钉七横九纵,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规定几个就是几个,多一个少一个,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普天之下,只有皇宫里,才有资格用九横九纵的门钉。
十纵十横门钉的大门,阳间没有,那是阴间才有的。门钉代表着阴间分十道,十殿十阎罗。
我心里一阵激动,眼前这道门,肯定不是传说中阴间的大门,但是把门修成这样子,必然跟阴间也有相应的关联。
“把门弄开。”我跟章豹和络腮胡子打了个招呼,就着手去撬门。
“这样直接就撬,不好吧?”络腮胡子觉得有危险,想耍滑:“最好先敲敲,看里面有人没有……”
“你敲吧,要是里面真有东西把门给你打开,你受得了么?”
根据我的手感判断,这道门应该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门栓,只不过被泥给塞死了,我们又用力的挖,把整扇门彻底的清理出来,两个人推着一扇门板,猛一用力,大门顿时分出一道足以让人钻进去的缝隙。
门后很黑,光线一照进去,好像就被黑暗给吞噬了,但是能感觉到里面的空间很大。我和章豹就打算要进去看看,这个地方一切未知,可是绝对不能错过。
章豹走在最前面,我给了他一把手电筒用来照明,门后面,是一条很长的过道,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三个人慢慢的走,尽管走的很轻也很小心,但只走了几步远,脚下很坚实的地面突然一翻,我们一下子被掀了下去,重重落在一条很陡的坡上,连滚带爬朝下滚了五六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