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县的停留确实来的突然了些,盖是因为这一路上已经由宜春郡主变为柔福公主的齐琪觉得闷的难受,而进了京城又每日在宫中不得出来,因此日日央了皇后娘娘,在进京之前,让她下了船去耍耍。
皇后深知女儿爱玩爱热闹的脾性,经不住她的撒娇揉搓,也就应了,知会了明威将军徐纪文,让他找个地方停靠,让公主她们能下船耍乐。
这一路上都算顺遂,除了总有想前来瞻仰贵人尊荣的百姓,和层出不穷的请安女眷以外,没有出什么漏子,当下又进了京城,徐纪文二话没说点了头,准备亲自带了公主她们过去。
大公主自是不去的,因此还是戚茉如带了她们过去,元姐当然也在其中。
青县是一个不大的口岸,可胜在运河沿岸,靠近京城,倒也物华天宝。
三月初的天气,即便是京畿地区,也四处可见草长莺飞,温和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离开了船行水上的摇晃,双脚踩在大地上的感觉,不是一般的踏实。
既是想痛快的玩耍,仪仗出行那时不可能的,只有微服私访才是正确的出行方式。徐纪文带了几个人明着随侍她们前后,又四面八方布置了二十多个暗卫,这样明里暗里地看着,徐纪文才能稍微放心一点。
六七岁的齐琪自是对什么都感兴趣,即便是路边的小摊上卖的不入流的胭脂水粉,珠花首饰她也想看上一看。
小集市的人不是很多,她们这群容姿不凡的人一出现,立马就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丽姐老老实实地跟在章琳琳身后,从上元节那日起,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低调到了尘埃里,轻易不在人前说话,只盼着能顺顺利利进了京,再没旁人知道武昌的事了才好。
章琳琳当然看不上这些低贱的胭脂水粉,因此推说自己累了,带着丽姐找了间附近的茶馆歇歇脚,就在大厅里边喝茶边等着公主一行。
丽姐往那一坐,就觉得好像有人盯上了她。这种盯上的感觉和被人好奇地打量并不相同,那是确信无疑的紧盯着,让人一下就能察觉到。
她连忙转过身去,去追寻紧盯她的目光,可她看了一遍,也没看见有谁。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想。
楼上的雅间里,闪进去一个人,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消瘦,胡茬满脸,可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
“冥哥,恐怕机会要来了!”那人压着声音低声道,可声音里隐隐的兴奋却着实透了出来。
那冥哥坐上上座,虎背熊腰,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在不停地擦拭,他闻言问道:“看清楚了?”
“确认无疑,小弟就怕看走了眼,还去街上转了一圈,那几个忽然冒出来的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是她们有是谁?年龄全都对的上!”那人又说,话语里的急迫与兴奋更浓了。
冥哥忽地睁开眼睛,精光四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此番定能救的王爷出京!”
此言一出,雅间内众人皆跃跃欲试,一个个摩拳擦掌,按捺不住。
原来,他们正是去岁战败被俘的吴王死士,吴王一日没死,他们就还想着翻天覆地,东山再起。
而吴王被压京城秘密看管,他们欲救无门,于是一路打听皇后等人的行程,只想着若能劫持公主皇子,倒也能当作人质,届时不怕楚王不放人!
他们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可惜皇后等人一路有重兵守护,他们根本无从下手。正值一筹莫展之际,他们中一人却一下瞧见了素日里跟在公主身后的两位世家小姐,再一打探,既惊又喜,那楚王嫡女,刚册封的柔福公主居然带着人微服出来了!
而一眼就看出丽姐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与她曾在章家竹林里浓情蜜意的李光平。
那日李光平和李光凡急急忙忙地离开章家秉院,就是接到了李家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李家老夫人,也就是他二人的祖母,病危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李光凡一听急得不得了,祖母平日里最是疼他,除了在京城的那几年外,他一直都是跟着祖母长大的,如今祖母病危,他怎能不急。
然而李光平心里却高兴得很了,那老妖婆,终于要死了,在也没人时时刻刻压着他了。
李光平对她祖母的恨意旁人无法相像。
他出生那日,李老夫人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一个不意竟一头抢到了地上,随即丫鬟来报,说六爷出生了。
李老夫人暗自里琢磨,莫不是这个孩子克了她?怎地他一出生,她就病气缠身呢。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生母是个戏子出身,若不是老三以死想逼,非得拉她进门,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的。
李老夫人这样想着,就找了个道士过来算算,这一算可不好了,这刚出生的六孙子竟然和她相克甚深,乃是大冲。
李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那道士,那道士摸了摸胡子说道:“得亏府上五小爷为老夫人抵挡几分,不然老夫人今日怕是要卧床不起了。”
“此话怎讲?竟还是小五救了我?”
“正是,不过五小爷也只能防上东西两向,南北二向却得老夫人您自己受着了。”道士神乎其神地说道。
“敢问道长,可有解法?便是给观里重修一番,也是使得的。”李老夫人吓得一个瑟缩,多少钱自是不吝惜了。
那道士一看达到了目的,便也将解答一一说来了。
于是在李光平出生的头三年里,他都被关在李府西北角一个小院里不得出来,之后没到李老夫人生辰那月,他还必得闭门斋戒,为祖母欺负。
平日里,李老夫人也是刻意抬举李光凡,以压李光平,按着那道士的话为自己消灾避难。
可怜李光平过了十几年被人时时压在头上的日子,若非甚为男孙,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如今李老夫人眼看着就要进了棺材,让他如何不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