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对着这让人糟心的一家人,梁计搬了个小板凳抱着梁兴坐在了家门口,天色越来越暗了,梁铁东去砍柴却还没有回来,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梁计这样想着,眼皮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梁兴也咬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门外,似乎也在等待爹爹回来。
杨柳趁着炖汤的功夫,回房把湿掉的衣褥换掉,重新回到厨房时便见到梁计抱着梁兴坐在门口,她急忙走了过去,问:“你们坐在门口做什么?”
梁计回答:“爹还没有回来。”
语气之中是浓浓的担忧。
杨柳看了下梁铁东回来的方向,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却安抚到:“没事的,你爹他很小心的,肯定不会有事,说不定再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梁计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如此期盼,只是等鱼汤都熬好了,也不见梁铁东回来。
而天色,已经黑的除了远处不知谁家的灯火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杨柳有些担心,便对梁老头儿说:“公公,铁东还未回来,是不是要出去寻一寻他?”
梁老头儿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所以杨柳说什么他都只回答一个字,酒,酒,酒。
杨柳又把目光投向金花,金花却只捧着大碗呼呼的喝着鱼汤,吃着鱼肉,丝毫不管杨柳。
杨柳哀切的喊了一声:“婆婆,你同我一起作伴去寻人吧。”
金花猛地塞入一大块鲜美的鱼肉,嚼了又嚼这才说到:“他那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你别咒他啊。”
杨柳很是担忧:“可是天都这么晚了,而且山上又有豺狼……我担心……”
“有豺狼我们两个去了也是送死,依我看你也不必去寻,再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
说完又继续埋头苦吃,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看她这样子,梁计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原本以为金花是讨厌自己,所以才对自己那么的恶劣,却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这样的冷漠,这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梁计一步上前,对杨柳说到:“娘,我陪你去,咱不怕。”
杨柳也是对金花死了心,便没有再继续求她,只是转头对梁计说:“娘不怕,娘一个去也行,你就在家好好看着小弟,等爹和娘回来。”
她怎么会不怕,即使再坚强,她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而那山上,却是无比凶狠的豺狼,她又怎么抵的过?
梁计连连摇头:“不行,我要陪娘一起去,不然我也不放心,至于小弟,把他放在屋内的吊篮里吧,不会出事的。”
只希望这金花还有最后一点人性,帮忙照看一下梁兴,不要她做别的,守着这屋子总成了吧?
杨柳说不过她,只得同意。
二人进屋安顿好梁兴,又用布条绑好,确定他出不来,这才提着灯笼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去。
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灯笼里那微弱的烛火也只能够照见前面一步之远的地方。
明明是这样燥热的夏天,梁计却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凉:“娘,你见过狼吗?”
杨柳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搭在梁计瘦弱的肩膀上,她轻轻嗯了一声:“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村里有户人家正在连夜修猪圈,有只猪不知怎的跑了出去,他们就去追,追到山下的时候就看见半山腰冲下来一头狼,直接一口就咬死了那一两百斤重的猪,锋利的牙齿又快速的把那猪咬成了三截,这家人也不敢要那猪了,吓的急忙往家里跑。后来,每年冬天的时候,山上的野猪还有豺狼就会下山来,若是偷不着牲畜,便要袭击那晚归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敢独自出门了。”
她说话的时候手一直紧紧的捏着梁计的肩膀,梁计知道,这是一个人极度害怕的表现,此刻她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恐惧。
梁计也很怕,怕梁铁东遇到危险,他是这个家的支柱,若是没有了他,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又怎么支撑的下去?
她故作镇定的说到:“娘,一定没事的,也许只是天太黑了,爹看不清路,这才耽误了,只要我们去接他就好了。”
“嗯。”杨柳轻轻的应了一声,面上一片哀戚之色。
她想起了十一年前,梁小急出生的时候发生的事。
她半夜忽然肚子疼痛难耐,便想着可能是要早产,于是把梁铁东喊了起来,叫他去喊稳婆。
稳婆住在村东头,离这里很有一段距离,外面又电闪雷鸣的下着暴雨,梁铁东心中也有些害怕,便去叫自己爹娘,想让他们陪着一起去找稳婆,结果金花被吵醒了,很不高兴,躺在床上大声咒骂,说她生孩子不会挑时辰,不会挑日子,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放在肚子里憋死算了。
梁老头儿前一天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梁铁东又去找他哥嫂,结果前一秒还有灯火的房间下一刻立马暗了,他把门拍的镇山响也无人回应。
他们躲着不肯出来,这一家人竟都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没办法,梁铁东虽然害怕,却也只得一个人咬牙冲了出去,稳婆说,如果再来的晚一点,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大人也有危险。
经历九死一生,她这才好不容易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结果孩子生了之后,金花来看了一眼,见是个女娃,立刻不高兴的甩手走了,脸还沉得像是别人欠了她的钱不曾还一样。
当时稳婆就说:“妹子,你这辈子只怕是要受苦了,你这婆婆厉害着呢,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稳婆,接生了这么多孩子,你这婆婆是我见过的最冷血的一个,虽说是个女娃娃吧,但好歹是头一个孩子,又是自己家的血脉,也说得出这样没人性的话来。”
当时她听到这话,便哭得不行,后来事实证明,那稳婆说的没错,这婆婆的的确确是冷血至极。
两道单薄的身影,相互依靠着在夜色中寥寥前行,此刻,他们能依靠的,便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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