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名门、端庄贤淑的穆夫人看着重新穿起女装、姿容秀丽、温婉动人的女儿，感动得险些就掉下泪来。
女儿家不就是应该这样的吗，整天舞刀弄枪、乔装改扮的总是让她这个做娘的时时捏冷汗啊！
啃了几个月军粮，秦五涵真是爱死了家里厨子烧的菜，闻着就食指大动。
席间穆夫人一直劝着多吃点多吃点，一不小心，秦五涵就吃撑了......还好天天时尚早，晚上还要和穆寒彻夜长谈，不然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青萍呢？”穆寒没见妹妹的侍女，顺口问了一句。
秦五涵眨眨眼道：“我吩咐了她一些事情，她出府了。
”
穆寒不笨，自从下午秦五涵的那句暗示之后，再加上进来京中的一些异动，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穆家出境的不妙。
晚饭后，兄妹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纷纷表示技痒了想要切磋一番，于是先送穆夫人回房，然后两人在院子里开始信息交接。
既然今晚开始把身份换回去，那么互换身份的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就有必要知会对方一声，免得到时候露馅了。
穆寒记忆力强，又早有准备，很快如数家珍地把这半年来以穆玲身份见过的人一一道出，去过什么地方，被什么人邀请过，什么时候身体好一点，什么时候“重病”等等。
因为基本上不出门，所以也没什么好讲的。
秦五涵完美地继承了穆玲的一切，包括跟穆寒一样良好的记忆力，再加上一点剧情的作弊效果，虽然发生的事情多了些，任务复杂了些，她也能条理清楚地把这半年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最后她道：“大概就是这样了，哥哥若是一下子记不住，三天后的宴会还是我先去吧。
”
“不，我去。
”穆寒正色道，“越快换回身份，对我越有利。
我们换身份太冒险了，万一被人知道了就是欺君大罪。
三天之后的宴会烦请妹妹帮忙了。
”
穆寒在家里几乎足不出门，养得皮肤白皙，丰神俊朗，与刚从西北边境回来、饱经风霜的圣武上将军毕竟有些出入。
穆寒所谓的帮忙，就是让精通易容之道的妹妹帮忙粉饰一下，以免惹人起疑。
秦五涵自然应允。
兄妹俩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秦五涵开口道：“不知道哥哥对京中局势如何看？”
“妹妹可是指太子人选？”穆寒会意，“当今圣上子嗣繁多，并多位已经长大成人，却迟迟不立太子，地下自然人心浮动。
只是圣上还在壮年，皇子们心思再多也无益。
圣武上将军只忠于大燕朝廷，从来不参与皇室倾轧，到时候只要皇上留下诏书，无论是哪位皇子，穆府都会追随正统。
”
秦五涵听了没说话，而是站起来走了走。
今晚月色无边，光华皎洁，穆寒只觉得月光下的妹妹纤尘不染，清丽不可方物。
但是眉目中又透露着一份担忧，一份清冷，显得与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有些不同，穆寒浓眉皱起来。
“妹妹在担心什么？”
秦五涵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着他，脸色平静地说：
“哥哥，三日之后的庆功宴上，你就说重伤未愈，辞官修养吧。
”
穆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一时大皱眉头。
“妹妹说什么胡话，圣武上将军与大燕同生，誓死效忠大燕朝廷，这是祖辈遗训，不可忘怀，不可毁弃。
”
秦五涵叹了口气：“哥哥，我知道你对朝廷忠心耿耿，谨遵祖辈遗训，是个至忠至孝之人。
可是时代不同了，如今大燕外患已平，内乱初现端倪。
明帝虽正直却无能，只知道沉迷美色，把后宫宠得没了秩序，妃子们代表着皇子势力在旁边吹枕边风、煽风点火，日进成年的皇子又十几位，却还没有太子，这是动乱的前奏啊！朝廷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圣武上将军的朝廷了。
万一明帝出了什么意外，手握兵权的圣武上将军该如何自处？”秦五涵盯着穆寒的眼睛，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了悲伤，“哥哥，让他们斗去吧，我们圣武大将军的职责已经尽到了，不如激流勇退，明哲保身，趁还没有太迟，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
穆寒看着妹妹眼里突如其来的悲伤，内心一震。
他的妹妹一直古灵精怪，天真活泼，人虽然不拘礼节，但是一直很知道进退。
再加上武艺高强，更是比别的女子多了一份底气和硬气，从来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一般伤春悲秋、哀哀凄凄，更别说这样悲伤的样子了。
可是从今天种种迹象看来，这半年的时间里，妹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可这不仅不让穆寒这个做哥哥的高兴，反而觉得心疼。
这些家族兴衰的事情，是他作为穆家男丁该考虑、该忧愁的事情，他的妹妹，根本无需忧愁这些，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穆寒看着秦五涵，语气温和而心疼，“妹妹这半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都是为兄不好，你一个女子到底不该经历战场杀戮......”
“哥哥，我可没有在说笑！”秦五涵真心无奈，她可是在尽力保全他的家族好吗，以为她在耍小女人脾气啊！她正色道：“哥哥只要稍微留心一些，就知道最近京中不太平，底下都是些暗潮汹涌、拉帮结派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皇储悬而未决，而皇上又迟疑不决，皇子们难免想法多了......京中势力相互倾轧，再加上圣武上将军最近风头太盛，难免树大招风，我们穆家还是暂时避一避风头吧。
我知道哥哥对朝廷一片忠心，可是这事儿上哥哥也没有尽忠的地方，不如告病图个清净。
再说我刚刚回来，哥哥难道就只想着加官进爵的风光，不陪我到处玩玩？”
穆寒思索良久，最后还是觉得妹妹说的有礼，只好点头应允，只是听到她说“到处玩玩”不免又要打趣一番，“你不是说告病图个清静，怎么又想到处玩，被人看见我还病不病了？”
秦五涵听他答应了才高兴起来，笑眯眯地说：“哥哥别忘了我的本事呀，只要我动手帮你遮掩一下，到时候就是遇见了皇上也认不出来！”
穆寒一想也是，不禁摇头笑了。
秦五涵想到一件事，眼睛一转，看着穆寒说道：“说起来哥哥当年从武庙回来就上了战场，这两年都没再见过武庙里的师兄师弟吧？我常听哥哥说起几位身手人品都很不错的师兄，可见想念得紧，不如趁这个机会请来见见，也让妹妹见见你们祁山武庙的高手呗！”
一别两年，穆寒确实很想念曾经朝夕相处的同门，于是在妹妹期待的双眼下欣然应允，“也好，我立刻休书一封，看看子灵和青岚有没有空过来。
”
“哥哥言辞恳切一点，我可是很仰慕这两位的风姿呢！”说完，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当然，妹妹也会请几位师姐师妹过来，到时候来一场以武会友岂不妙哉！”
好好地就要玩起以武会友了，还当是在山上呢！穆寒只当她玩闹心切，不禁摇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