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万籁俱寂。
忽地,两道白色身影从夜空掠过,轻悠飘渺,悄无声息,只有微微晃动的树叶显露出一点点痕迹,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前面说过,林初的轻功流风诀独步天下,武林中几乎没几个人能赶得上他。
不过秦五涵来得不情不愿,当然没有施展全力。
可饶是她如此漫不经心,也还是稳稳跟在逐云夫人身后,脸不红气不喘。
逐云夫人看在眼里,暗道不愧是白老头的高徒,竟有这等轻功。
两地原本没离得多远,没多久就近了,他们先是在附近的屋顶落脚。
逐云夫人打量了一番,柳眉蹙起,疑道:
“不是说守卫众多吗,怎么黑灯瞎火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无!”
事已至此,秦五涵只好接着编:
“这白鹤楼又不是酒楼,天黑了人家关灯睡觉呗,难道还要张灯结彩吵吵闹闹才行?”
逐云夫人闻言也只好点头,又问:“那我们如何进去?”
秦五涵脸上一苦:“真的要进去么?”
“小子,难道你以为我是来瞧瞧就走的?”
“……那,那就闯吧,我也没有啥办法了。
”
“嗯,小子,要不——”
她说到一半,猛地抬手揪住秦五涵胳膊,运力往那边一扔,才幽幽说完:
“——你先去探探路罢!”
我擦!
秦五涵暗咒骂一声,连忙要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早就知道逐云夫人无端端叫他来,肯定是想找个探路石和替死鬼,因而心里暗自提防着。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逐云夫人的力气和狠心,惯性太大稳不下来,最后还是撞上了白鹤楼二楼的栏杆,她才反手攀住,借力跃上去。
只是她双脚刚踏上白鹤楼的地板,一股强悍的气息便携带着刚猛的力道猛然袭来!
她心脏一缩,猛地沉肩侧闪,一双手掌就落在了旁边的栏杆上,轰得一声,坚硬的围栏被拍得粉碎!
秦五涵惊怒看去,果然是傍晚前那名侍剑,一双眼睛杀气暴射!
虽然料到他武功不弱,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凌厉,简直是不留活口的架势了!
而那边逐云夫人听到动静,以为守卫已被秦五涵吸引大半,他们交上了手——毕竟三更半夜看得不是很清楚——心中一喜,顿时“趁乱”而入,浑水摸鱼……
秦五涵和那侍剑同时转头,就看见一抹白色身影飘上了三楼,又默默回头对视了一眼,秦五涵正暗暗提防,这家伙却一言不发丢下了她,往上去了。
秦五涵:???
难道他知道自己不是主要防范对象,赶去守护他主子的贞操了?
这么想着,秦五涵拍拍衣服,就要乐颠颠地跑路,可是还没来得及往下跳呢,就听得窗户“哐”一声打开,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准确的抓住她的衣服后领,将她拎了进去!
“你半夜闯来,有什么事?”
秦五涵被抓进来后,就被扔在了一边,她趴在地上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打斗声,她先是暗暗猜测了一下逐云夫人能撑几招,才爬起来。
等她爬起来,就见那位盟主先生坐在梨花木椅上,捧着青花瓷茶杯,淡淡地问了她一句。
她一愣,这个语气,这个神情,怎么觉着……似曾相识?
她皱了皱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纠结问道: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年轻的盟主先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反问:
“你说呢?”
她说……她当然不知道啊摔(ノ=Д=)ノ┻━┻
卖个毛线关子!
她内心暴躁地吐槽几句,不过总算确定了一件事情,他们见过,起码这个人是认识她的,不是认识林初,而是她自己。
她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她皱眉问:
“你到底是谁?”
他摇摇头,目光奇异地看她一眼,并未说话。
秦五涵正想问个清楚明白,楼上的打斗声已经伴随着一声闷哼戛然而止。
她转头一看,就见逐云夫人一身白衣,仙气飘飘,柔若无骨地……摔了下去,一边摔还一边吐了一口血,洒在白色衣袍,宛如雪上红梅,煞是好看~
她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
一飘而过的逐云夫人对上她的目光,见她没事人站在那里,顿时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直直摔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那声音,秦五涵听着都觉得疼!
不过一想,她可能迁怒,回去跟岳飞芸瞎逼逼,那她不就惨了?这么一想,顿时心里急。
这时,打完胜仗的侍剑跳下来了。
秦五涵只觉得皮一紧,就听得那盟主淡淡说道:
“你回去想想吧,若想不出来,等我覆灭了屠林教,再告诉你。
”
然后又是一声“送客”,秦五涵又被送出来了。
当然,她出来的时候注意左右四顾,逐云夫人已经不在了,估计回去养伤了吧。
她打了个哈欠,脑子实在动不起来了,一边想着明天再想想哪里见过这个盟主,一边原路返回。
既没有遇到突然出现拦截自己的逐云夫人,也没有吵醒白杨山庄的人,回去合衣躺下,沾枕就睡。
第二天各路英雄齐聚,四方好汉汇首,参加这难得的武林大会。
而神秘已久的白鹤楼、江湖传说中的龙潭虎穴,也终于打开了大门,迎接接受号召、远道而来的各门各派人物。
一个白鹤楼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几千人,所以能进去的只有掌门、庄主、宫主等有资历有地位的领头人物。
至于那些跟过来的弟子们,当然是在外面守候了。
逐云夫人今天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脸色稍稍苍白,不过这也只是增添一分动人风姿,实在看不出刚刚被打出血的样子。
再看看那立在门边、沉默寡言的侍剑,也看不出昨天刚刚把人打出血的样子。
至于那位年轻地过份的盟主,更是淡定地令人发指。
半点也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
秦五涵一边暗暗纳闷,一边又暗暗庆幸,逐云夫人好像没有跟岳飞芸说什么嘛,趁此机会,她赶紧黏在她身边,刷好感度。
“芸妹,早饭还没吃吧?这千层糕是我清晨进镇子里排队买的,我记得你爱吃,还热着呢,赶紧吃吧~”
岳飞芸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林初变了许多。
他以前明明一本正经的,不会这样油嘴滑舌,讨巧卖乖,可是……却比以前更在意自己似的,让自己心里暖呼呼的。
“呵呵……”
她听到同门师姐妹们的取笑声,才回过神来,脸色稍红,赶紧接过那尚留有余温的糕点,往旁边走几步,见他跟上来了,才低头说:
“我昨晚跟同门师姐讨教过了,那渊瞑药谷确实如你所说,机关重重,我当初能畅通无阻,着实有诈。
”
秦五涵连忙点头,盯着她,双眼亮晶晶,语气期盼:
“那么芸妹,你是否已经原谅我,愿意回到我身边?”
岳飞芸抬头看他一眼,被他的神情和语气感动,可是想到当时令人心碎那一幕,还是摇了摇头,情绪低落:
“我,我不知道。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那么那位姑娘又该如何?她已跟你有夫妻之实……”
秦五涵一听就烦道:
“那又如何!她明明知道我已有红颜知己,我也对她无情无义,她还咎由自取,强人所难!芸妹,你可不要说出让我对她负责这样的话!”
岳飞芸一愣,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怔怔地说:
“可是,若她已非完璧,你又不肯娶她,那她以后该如何自处?”
“管她呢!”
秦五涵差点一句“让她去死”就说出来,但是看到岳飞芸用“你为何如此无情冷血”的震惊目光看着自己,只好牙酸地解释:
“她心思诡诈,以药惑人,与我并非良配。
若勉强与她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偶,永世不得欢心。
何况我心中只有芸妹一人,若不得与你长相厮守,我林初愿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古佛!”
岳飞芸听了,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又悲,又喜,又涩,一时五味杂陈。
纤白的五指握紧了手中的千层糕,沉默良久,却不知做何反应。
秦五涵怕她哭了,赶紧转移话题,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芸妹,你看,今日盛会可是十年难得一见,平日里多少英雄客,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倒来了十之八九!你我今日也算长了见识了。
”
“嗯。
”
“你瞧,那位高壮个子,还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吧?人长得愣头愣脑的,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可是少有人及!”
“确实,人不可貌相。
”
“你再看那边,一圈年轻公子中间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多么活泼……哦,是白玉安啊。
”
“嗯?是白杨山庄的少庄主白小公子么?”
“咦,芸妹认识他??”
“……听说过一些,据传闻,这位小公子最爱往美人堆里里钻,还偏爱美男子胜过于女子,你瞧,他身边哪个不是长相俊逸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奇怪了,我怎么感觉……”
“什么?”
我怎么感觉又双双叒叕似曾相识呢?
秦五涵眉头拧成个疙瘩,没来得及解释,突然一声暴喝远远传来——
“小子,你果然没死!”
这一声气势汹汹,仿佛平地一声雷,震得人耳朵嗡嗡,可见来人内力之雄厚!
秦五涵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瞬息之后,百里雄那粗壮的身体便出现在不远处,脸色沉怒。
她冷笑一声,毫不示弱:
“百里雄,老天不收我,您很失望吧?”
百里雄却也冷哼一声,将身后的女儿让出来,阴森森道:
“你对我女儿始乱终弃,如今她为你珠胎暗结,你若还是个男人,就负起责任来!”
百里盈盈柔柔弱弱地看着他,一双美目情意绵绵,双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腹部上。
岳飞芸看着她的肚子,脸色猛地一白,不可置信。
秦五涵心里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