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惠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俯首看着殿下的官员们,面色不怎么好!
言官们的声讨还在继续。
“这等以权谋私的污吏,不除不足以平民怨哪!”
“吏治乃重中之重,周良甫如此作为,肆意祸乱朝纲,实乃朝廷一大蛀虫……”
“请求严惩周良甫!”
“请求严惩周良甫!”
……
下头的言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群情激奋,已经把周良甫喷成了筛子。
惠崇帝面上依旧冷冷的,极为阴沉,只不过听到这些话,他却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反应也没有。
直到柳大人站出来!
“陛下,周良甫虽在吏部任职多年,根基深厚,可是篡改官职这样的大事,若是没有旁人作遮掩,任他再怎么厉害,怕也是办不成的……”
这话一出,朝堂上登时一静。
说的有道理啊!
周良甫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可那左右侍郎却不是摆设,下首的官员却不是摆设,容不得他这般偷天换日、只手遮天。
许多官员不说话了,眼神却偷偷瞄向站在上首的轩德太子。
只见轩德太子虽勉强维持着镇定,面色却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心里明显藏着事儿。
而听了这话的惠崇帝,竟也跟着众人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轩德太子。
那一眼极有震撼力!
轩德太子被看的一惊,只感觉浑身一麻,就要倒下去,不过到底让他硬撑着挺过来了,费力维持住打颤的双腿,唯恐漏了馅儿。
看到这一幕的高卓一派,却是乐开了花。
看来此事究竟如何,惠崇帝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
要不然,对于这个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储君,他也不会拿这个眼神看待了。
原本他们还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站出来举报此事。
但从如今的现象看来,根本无需他们劳神费力了。
惠崇帝什么都知道!
若是想惩治,自然会出手惩治。
若是不想惩治,便是他们举报了又如何?惠崇帝态度是不会变的,说不定他们举报了,还会适得其反!
这可要不得啊……
那便静静地看戏好了!至于别的,暗中运作就是!
想明白这些,高卓向后使了个眼色,后头原本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人,便一下子住了脚,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好了!”
眼见下头的人又一次议论起来,惠崇帝终于抬手制止。
这一声虽不重,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牵引了过去。
太子党的人看着他,一颗心狠狠提了起来。
高卓党的人看着他,眼中闪过希冀。
至于中立派的,则要精彩的多了,皱眉的、思考的、期待的、忐忑的,各种都有,不一而足。
惠崇帝将众人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闭了闭眼,而后才开口道:“柳爱卿所言有理!周良甫一案,确实疑点多多,这么多官员的名册,改动这么多次,绝不像是一个人所为……”
轻飘飘一句话,算是给今天的事情定了案。
周良甫的事,要查!
至于查多查少……
三司监审目前可是高卓,这么好的给轩德太子添堵的机会,他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必然要以此大做文章。
如此一来,不止是周良甫,不止是吏部,怕是轩德太子也要大受影响。
想及此……
太子党一脸褪色,精神萎靡,神情慌张……
高卓党难耐雀跃,面上满是高兴之色,还是眼看此时场合不对,这才生生压下去了。
惠崇帝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三司先审着周良甫吧,至于吏部其他官员,先监视起来,等三司那里有了结果,再行处置……”
这就是将后续的事情去全权交到三司手中了?
轩德太子咬牙切齿的看向高卓。
高卓嘴角翘了翘,不理会他,跟三司其他三位官员一起出列,拱手扣头道:“遵旨!臣等定不负所托,早日查明真相,还朝纲清名……”
……
周良甫被关进了诏狱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视。
周家大公子自然也是一样,也跟着被投进了大狱,只不过相比于周良甫而言,他只算得上是从犯,因此大狱的看守条件并不算严格。
至于周家其他人,虽都是老弱妇孺,但因兹事体大,因此原本的扣押并未解除,禁军一层一层的,将周家团团围住。
周茂依旧困在周家宅院里出不来。
得知这个情况,陆烁忍不住就跟着担心。
所幸之前借着卖菜老汉传进去的书信,终于有了音信。
陆烁一目十行看完了信。
信中说的明白。
周家大房以及周良甫得到如今这个下场,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这一点,周茂没有半点怀疑。
只不过,周家清名了百世,万万不可因一个子孙犯事,而使得整个家族覆灭。
也因此,周茂恳请陆烁,务必去信扬州周家,恳请族老以大局为重,在事情发酵之前早做决断
……
另外附上亲笔信一封。
看完了信,陆烁沉默了。
这一刻,对于周茂的品行,陆烁更是崇敬到了极点。
明事理,而又知进退,开朗豁达……
这就是周茂啊!
“修竹!”
想了想,陆烁便对外唤了一声。
“少爷有何吩咐?”
“加急!将此信送到扬州周家祖宅中去,亲手交到周老太爷手中……”
“是!”
听了陆烁的吩咐,修竹一抱拳,什么也没说,眼神坚定的看了陆烁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稳重话且不多,修竹向来让他放心。
办妥了这件事,陆烁才终于坐下来休息起来。
“少爷!”
这时候清泉端了茶上来,递到陆烁手上。
陆烁接过喝了一口,就听清泉说道:“后日就该放榜了,周公子的事情,二爷您已经尽力做到您能做的了,就别再多劳力费心了,还是多多休息些……等放了榜,还要拜谒座主,准备殿试,有得您忙了……”
后日放榜?
陆烁苦笑一声。
“我倒是过糊涂了!”
他摇摇头,放下茶盏,才答道:“放心吧,你家少爷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该怎么做,我心里有分寸……只不过,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我自然要尽我所能多做些,也免得日后想起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