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是相逢,又是匆匆客,张玉兰带着结不开愁思的笑容,健谈风雅的举手投足,还有淳于叔通,睿智风趣的热情洒脱,道痴卜迷的认真态度,以及张卫憨直爽利的性子,张鲁自正沉稳的端着态度,甚至马超善疑多炉的心思,都随着那湖水,重新回到湖底,归于平静,留在了上一段路途中。
还有传闻中的落天瀑布和雾非沙漠,这些所闻,当虞古和杜离佳能经历了后事,再回想起前事,才恍然大悟,诚如佛家所讲的因果报应及道家所说的玄机与奥秘,看似不经意,但却一环连接着一环,每一次选择都会推着人走到既定的结果,走过的路无法回头,只有鼓起勇气坚持向前而行。
柳絮飘,芦花摇,波光碧湖水连天,虞古、杜离佳能带着白狗从湖岸出发,向东走。
行至几里,白狗就会留下痕迹,在大树下,巨石跟,山脚下,还有地洞嗅嗅闻闻,它有时候跑的不知哪里去了,之后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虞古对它时不时的出没也不在乎,去留全凭意愿,今日不知明日事,他们也没有目的地。
杜离佳能虽然不说,但虞古知道,他以旧想着报仇的事,于是他们专门往荒僻之地、灵气较浓的地方去,或许能拜个隐士高人为师。白狗摇着尾巴一路跟随,每每发现一些痕迹、端倪,它就兴奋的邀功似的扯着虞古的衣裳下摆,引他去瞧。
第一天他们遇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应该母子二人,又行几里又见一具男人尸体,虞古检查一翻,看是残缺的还是完整的,现在战争频发,流离失所的人很多,人杀人,人吃人的事也不算稀奇。
几具尸骨完好,尸体面黄肌瘦,没有病疾,不用多想又是饿死鬼,说明这片荒僻地肯定没有人烟,估计连野菜和小动物都没有,更不要想大型野兽了。
“应该都是饿死的。”虞古站起身说,又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怎么还能饿死,河里生有鱼,地上长有菜,山里藏有兽,他们是懒死的吧。”杜离佳能身怀绝技,能上树,能下河,还能打野兽,对于人能被饿死他表示很不理解,“这跟活人能让尿憋死一样好笑。”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一蹦三尺高,力气比牛大,跑的比狗都快,吃的比猪多,不用为温饱奔波。现在大部分人不是被卷入战乱之中,就是被战乱排除在安定之外。”虞古发现二人的包袱都是完好,这附近看来也没有盗匪。
“我听着你不像在夸我。”杜丽佳能先是洋洋得意,后来竟然拿他比狗比猪,瞪着眼睛不高兴。
虞古敢肯定,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他,他定然点个炮仗炸掉他的嘴巴,这话不夸张,因为他确实这样炸烂了一个强盗头目的嘴巴,就因为对方说他是个嘴上没毛的奶娃娃。或许这让他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前方应该没有人烟也没有可吃的食物,虽然没有食物,但至少这段路是安全的,我们就走吧。”虞古一笑,路上这一个捣蛋一条狗,应该不会寂寞了。
二人一狗准备一些肉干和淡水,依旧上路向东。
第三天他们又遇到了一具残缺的尸骨,看脖子处残缺的断面是人为,肚腹被动物掏干净了,四肢以及身体不同程度的啃食,几乎只剩下了白骨,刀剑伤等人为伤证明此处有劫匪出没,看齿痕至少是比狼的体型还大一些动物所为。
这一路他们也遇到了不少类似的死人,看穿着多半平民、逃兵、逃奴比较多。身上金银也不多,不值得抢,而有些身份的人惯常被盗匪劫持,一死死一片,远远的就能闻到血腥气。
虞古通常不愿与人发生冲突,尽量远离劫匪,于是就专挑有大型动物的山林择路而行。
山林之中多动物和珍奇,和平时期小国还要给大国进贡,山林就遭了殃,地下的宝玉被挖空,山中的灵芝、人参等珍奇被采光,还有长的美、声如歌的鸟雀,蹦跳起舞逗人乐的狒狒等异兽,凶猛、精小、华丽的野物都成了猎捕的对象。
现在人都忙着举众打仗占地盘,东家放一把火,西家抢个劫,山林中的动物、植物没有人理会,都长的壮实、茂盛。
历朝历代发展到了顶峰就开始走下坡路,有**就有造反和不服管教,朝代到了没落时,就有人出来圈地圈人占山头称代王,张鲁等人就算一批,打着道教的口号,实现政道合一的抱负。
第四天在山林里他们就遇上了动物的尸体和遗骸,虞古首先判断是猎人为之,还是动物捕杀,看动物死亡的痕迹就能猜出一二,有猎人的地方多半有动物出没,而没有猎人的地方,野兽有可能更加凶暴。
动物的敏感度强于人类,为他们的行程减少和避免了很多麻烦和危险,有一次它三下五除二跳到了树上,在树上对着虞古嚎叫,虞古等人也是机灵的,当下也跳了上去,不一会一只虎就跳了过来,在树下转了半天,被杜离佳能一个爆炸符吓跑了。
“你省着点用,这里可没有你画符的材料。”
“高境界的符咒不用材料,靠意念。”杜离佳能骄傲的指着自己的脑袋,得意的说。
还有一次行经泥石流多发地,白狗狂吠不止,虞古警觉,二人躲过一劫,但白狗也不是万能的,他到了湖泊大河,鼻子就不那么灵敏了,这也是它被钩蛇吞了的原因。
这一次白狗又呜呜的叫,他它几个上下,跳到山头,向着远方嚎叫,犹如狼吼,山林遇狼是常事,不会引起怀疑,虞古好奇,和杜离佳能也爬上山头,悄悄地向山下看。
原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从山脚下通过,走的极慢,原来后面拖拽着很多老人和孩童,老者大抵都已入花甲,孩童多半是生小、总角,都不足十一、二岁,抱着的拖着的,有老人的孩童走的慢了,就像牲口似的被鞭打,老人和年纪大的都双手反剪,穿成一串,队伍的孩子时不时的哭闹,被恶狠狠的兵士呵斥的又憋了回去。
一个老者跌倒了,身边的兵士随手就是一鞭子,啪啪的鞭声在空气中狠历惊心。老者看来是爬不起来了,被打了几鞭子,也没动一下,最后被骑马的将士解下来,拖在马尾上拖拉着走,没多久就断了气,血肉模糊一片,长长地血痕印染了土地,将士以儆效尤,震慑其他人。有人欢笑,有人啜泣。
“这些看似傲气临风的将士,表面是个人,骨子里都藏着一个野兽,已经泯灭了人性的人,不堪为人。”虞古想。
“这些猪狗不如的人,你在这等着,我去炸飞了他们。”杜离佳能小小年龄,也有是非观,他本来对这些不公很无感,自从父母罹难,他就嫉恶如仇,对强者欺负弱者的事深恶痛绝,从而联想到自己的父母,被恶人折磨时,没有人救的痛苦。
他对自己的行为很理直气壮,说:“我杀的都是恶人,这是为民除害。”
“你回来,你看他们专门抓孩子,老人,你知道他们抓这些人做什么吗?”虞古轻飘飘的说着话,他也有些愤然,但他不想逞英雄,惹祸上身。
“做什么,哼,做肉包子不成,我管他呢,我看不管,你不敢救,就在这藏好了,看我怎么教训他们。”杜离佳能不屑的说。
“你等等,你看那后面。”虞古拉着杜离佳能重新藏好,指给他看。
在山脚下的另一道弯处,烟尘滚滚,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他们是诱饵吗?”杜离佳能静静地观察着,和虞古对视一眼。
“恩,你看这两山之间夹一沟,最适合埋伏。后面的部队应该是来救人的。你再看那山腰处,带着草编帽伪装的人,还有被阳光晃的有些光亮的弓箭,这些应该就是埋伏的人。你要是冲下去,搅和了预备好的埋伏,人不见得救出来,你都要成刺猬了。”虞古平静的看着周围的状况,冷静的说出这番话。
“那就等着看戏吗。”杜离佳能干脆坐在树丛中,几十个人他还有些把握,这么多人,谁认识他是哪来的鸟呀。
“你觉得哪一方能赢?”虞古又问他。
“埋伏的人呗,手中又有人质做要挟,又是以逸待劳,这是人和;上腰之上视界开阔,山沟狭窄,援助的人进退不易,这是地利;山下有风下沉,射箭容易,向上射箭有阳光刺眼不说,还是逆风,这是天时。埋伏的人没有不赢的道理,那些救人的人,就和你说的一样,等着被射成筛子,救不了人,说不定还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杜离佳能分析头头是道,除了相貌,他的身上找不到孩童的影子。
“嚯,小看你了,你很聪明,但我能让救人的人胜,你想不想试试。”虞古由衷的佩服这个弟弟,机灵古怪,这样小的年龄,居然可以分析到这样的地步。
“说来听听。”他被虞古勾起了兴趣,一个转身和虞古头碰头的爬在一起,他追问到。
“事后我和你解释,你只需办一件事。”虞古故意卖关子。
“怕办不到丢面子吧,说吧,什么事?”杜离佳能坏坏的一笑,两个酒窝圆丢丢的。他更好奇了。
“你将烟雾符丢在那个山沟最狭窄之处,能有普吧。”虞古指着两山夹一沟处说。
“就这样。”杜离佳能怀疑的问,看到虞古不似玩笑的点头。于是说:“放心,我办事靠谱。”
虞古想,他不要太离谱就行。
杜离佳能爬到前方的山头,他个子小,好隐匿,而且山腰的人都在注意着下面的动向,没人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杜离佳能将烟雾符垂直丢了下去,这个弹丸很小,落地无声,不易察觉。烟雾弹稳稳的落在了山沟处,隐匿在草丛中。
杜离佳能又爬了回来,靠在虞古旁边,他说:“丢好了,然后呢。”
“烟雾弹不起烟,叫什么烟雾弹,让它冒烟呀!”虞古好笑的看着一脸求知若渴的粉娃娃脸,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肉感十足,很有弹性。
“哦,好说,要烟还不好说吗,说来他就来了。”话音刚落,他就捏起了决,念动咒语,他通常没有失误过,可这次刚夸了海口,半天也没有动静。
“怎么了,是个哑巴弹,还是上次泡了水了,快点,人要过来了,一定要在人过来之前。”虞古看着杜离佳能有些错愕的脸,说到。“没有烟就算了,就在这老实的看看吧。”
“急什么急,再等一会,怎么可能,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最适合蒙头打人,下黑手了,好久没用了。”杜离佳能集中精力又念了一遍,这下有反应了,只是烟气有些小,一缕缕的如同炊烟,到时没引起怀疑。
正当杜离佳能想干脆丢个爆炸符时,大量的烟气突然弥漫了整个山沟,山腰的人掩着口鼻,不知情况。远处赶过来的人也放慢脚步,观察着前方的浓烟。
虞古先后丢了几个石头子打中了刚才鞭打人质的人。
那些人以为救援人的人袭击他们,于是高声向着山腰吆喝着,“射箭,快射箭。”
他们这一吼,埋伏的人动了,他们站起身向着下面就是射,一波一波的箭雨落下。因为无法确认人的具体方向,他们胡乱射着,又为了避免救援的人反扑,直到最后一个箭被射完,他们才停下来。
然而已经来到起雾处的救兵看到山腰有人放箭,就知道有埋伏,于是都隐藏来,绕到山腰,将一个一个人悄悄解决到,烟雾消散之后,救援的人已经占领了高地,并将看守老幼的将士都射杀了。
虞古没有看到最后,胜负已分,毫无悬念了,这盘棋,能不能胜,还是取决于救人的“车”够不够机警,如果是个莽夫,谁胜谁负也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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