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父亲都没有和他好好的说过话,就连早餐前亲吻脸颊的时候都那么匆忙,而到晚上,雷兰直到睡着都没有等到父亲的晚安。
算了,雷兰安慰自己,他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这么多要求,父亲有很多事情要忙哩。但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尼克多贤者、康托爵士、波洛爵士,甚至纳特多都没空陪他一起骑马,整个城堡里仿佛就只有他一个闲人。
雷兰讨厌这样,他不禁想起后母逐渐隆起的肚子,真希望她赶紧给自己生个弟弟。其实雷兰更想要个妹妹,但他知道伊斯坎奇家不可能有女孩,他的祖先曾祈求诸神给予家族两个男孩,一个统治雪域,一个镇守甬道,诸神回应了这一请求,而代价是伊斯坎奇永远不会拥有女儿。
也有人说这是个诅咒,当女孩降生的时候会带来灾厄。
哪里来这么多灾厄呢,雷兰都不信这无聊的说法,但他真的很想要个妹妹啊。
闲暇的时光,他就只能在练剑场里对着木头人挥舞训练剑,但那千疮百孔的木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嘿,看剑,你这恶贼。”雷兰一边小声喝道,一面跳到木头人的侧面,在它的臂膀处狠狠的刺了一剑。
假人没有反应,不知道谁给它画了个笑脸,一张僵硬的嘲笑的脸。
“哈,还想反抗。”雷兰又嚷嚷了一句,训练剑在脖子处留下一条划痕,他肯定如果这是把真的剑,而那也不是假人,对手将必死无疑。
可惜这一切也只能是想象,木头人一动不动,雷兰挥舞了半天,逐渐失去了耐心,纳特多在的时候他们还能比赛谁刺的更深更准,西塞恩队长会教他们如何更好的利用手中的武器。算了,雷兰泄气的将剑猛的刺向木头人的“心脏”,钝剑上的力道反弹回来,他感觉到手心发麻。
“好厉害的一剑。”身后突然有人击掌说。
雷兰一阵脸红,他可不想被其他人嘲笑,当他转过头看见叔叔诺兹时才松了一口气。叔叔和父亲长的很像,黑色的眼睛和头发,眉毛如刺出的利剑,但叔叔的脸更尖一些,鼻子也更加挺拔,多么英武的脸庞,但偏偏对剑毫无兴趣,整日埋在书本中间不知道在找寻什么。但所有人都耻笑他,就连父亲也一样,他曾说一个无法镇守冰封甬道的男人不配冠上伊斯坎奇的姓氏。但雷兰还是挺喜欢诺兹叔叔,至少他风趣,就像一个同龄人,也没有一张不同的脸。
“这很厉害吗?我还可以刺的更好。”雷兰嘻嘻哈哈的说,他喜欢这种放松的感觉。
“唔,那让我看看。”诺兹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手指间夹着一本薄薄的羊皮纸书。“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当年曙光骑士斩杀食鸦森林里的黑魔法师时的模样。”
诺兹叔叔总是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但雷兰不得不承认那很精彩,比奶妈编的那些吃人的鬼故事有趣的多。“食鸦森林的黑魔法师?我没听说过啊,他是谁?”他问。
“你该多看点书,雷兰,食鸦森林在多伦大陆上,里面曾住着最后一名黑暗的魔法师,挥剑的骑士斩断了魔法,从此魔法师就此绝迹了,结束了那混乱的年代,有了今日的和平。”
雷兰没觉得现在哪里和平,父亲不是照样要带兵去甬道嘛,何况他对魔法师可向往的很,虽然他更想成为一名骑士。“我父亲不会让我看这些书的,他肯定会大发雷霆,叔叔,你给我讲讲吧。”他拿着剑走到长凳旁,央求道。
“小东西,要是让你父亲看到我和你说这些,那才会大发雷霆。”诺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你可以去问尼克多贤者,或者教你的学士,他们多少会知道些。”
“但他们什么都不会说。”
“嗯,这到也是。”诺兹轻轻一笑,“所以我才会自己去书里找答案,说不定哪天我自己就成了一名魔法师。”
雷兰看被叔叔举起双手、故意翻着白眼念咒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魔法师早就成了历史,谁都不知道他们怎样运用那神奇的力量将敌人残忍的扼杀。“估计那时候父亲就会派你去驻守甬道了。”雷兰觉得这也不错,魔法师的力量向来被形容的很恐怖。
“算了吧,那地方又冷又脏的。”叔叔瘪瘪嘴,一脸害怕的样子,“而且几千年过去了,谁知道魔能血脉是不是早就不存在这世界上了,没有魔能血脉可是一辈子也成不了魔法师。”
“但骑士的剑一直都存在呢。”雷兰把训练剑提起来,没开刃的剑锋依旧闪着寒光。
诺兹接过剑挥舞几下,别扭而生硬,就连雷兰在心里都忍不住发笑。“看,它一点也不喜欢我,就如我不喜欢它一样。”叔叔又将剑还给他,然后举起那本书,“这才是我的武器,我力量的源泉。”
“您这话可别被波洛爵士听见了,他准会哈哈大笑。”
“那就让他笑去吧,领兵打仗我不在行,但是总有些我能做的。”
“比如呢?”雷兰知道这会伤了叔叔的自尊,但他依旧忍不住问。
诺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比如很多事,有时候能力并不能决定一切,好了,雷兰,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待会儿就要启程去红堡了。”
叔叔是代替父亲去参加国王陛下的婚礼,雷兰也很想去,但他只是想去看看红堡,那是王都城,他还从未去过,听说那里有几十座高耸的塔楼,和骑着骏马守卫着王宫的骑士。
“带我去吧,诺兹叔叔,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事可干。”
“你可不是没事可干,雪域未来会是你的,你必须现在就开始学习如何统治他,至少要像你父亲一样。”诺兹侧着脸,目光柔和。
雷兰清楚的很,尼克多贤者总是不停的念叨,仿佛父亲马上就要把领主的位置让给他。“一切还早着呢,我现在只能在这里对着木头挥剑,多无聊。”他说着又在半空中对着远处的假人虚舞几下,提不起精神。
“那就用你的眼睛多看看,用耳朵多听听。”诺兹把他悬在空中的胳膊拉下来,“但是不要说的太多,把话藏在心里,这是你要学会的第一课。”
“不说话?”真是奇怪,雷兰很少看见叔叔这幅严肃的表情,但并非像父亲那样让人心生畏惧。“我现在想说话也没人陪我,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听说冰封甬道已经有了好几条裂纹,夜空也时不时出现一两个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所以士兵们忙着做好战斗的准备,妇女则为他们缝制足以抵御冰寒的衣服。
“所以我把这个留给你,如果实在无事可做,它至少能打发些时间。”诺兹把指间的那本羊皮纸册递给他。
雷兰看见封皮的墨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用雪域古文写成的四个字“上古遗迹”。“这是什么?”他问。
“有关于雪域的传说,包括冰封甬道另一边的一些传说,或者说故事。”
“哇哦。”这确实是个好礼物,但是比起红堡,却要逊色许多,“我可以在去红堡的路上看,不会耽误时间。”
诺兹站起身,“不行啊,你父亲绝不会同意的。”他笑了笑,温和的揉了揉雷兰的头发,“再说你可去过红堡,将来也会有机会。”
“胡说,我从来就没离开过雪域。”雷兰肯定的说,他曾为此感到羞耻。
“不,在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妈妈怀着你和……”诺兹仿佛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呆呆的望着雷兰。
“和什么?”他歪着头问。
“噢,”诺兹忙应了声,“和你父亲,一同去过红堡,教皇大人亲自为你们祝福。”
“那又不算去过,我都没出生。”雷兰嘟起嘴,他想起来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听说她是因为难产而死,教皇的祝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会有机会的,等你成为新公爵的时候,你会厌烦到那里的。瞧瞧你父亲,他就是这样。”
那还要等多久,二十年?还是三十年?雷兰可没这份耐心,但叔叔说的对,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在父亲前往冰封甬道的这段时间里,他将作为代理领主接管雪域,尽管真正负责一切事务的是尼克多贤者。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他问道,但愿不会太久,不然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不会太久吧,我会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叔叔笑着许诺。
“我可不要书,我要剑,或者是马。”
“你的马可还在马厩里呢,而且雪域多的是能工巧匠。”
“我要现在就能骑的马,要开了刃的剑。”雷兰很坚持。
诺兹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想了想,“好吧,”他谐然一笑,“说不定我能给你带些更好的东西回来。”
“是什么?”雷兰好奇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