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被罚跪了一整个晚上的陈默连口早饭都没吃上,就被李氏领着去谢王府负荆请罪了。
陈默心中有说不出的怨念,想她过去的生活规律一向很好,七点必要吃早饭,没想到穿越到这里第二天就断了她的口粮!这该死的穿越!该死的异世!
陈默被春香搀扶着上了马车,觉得这马车尚算干净,便命令春香坐在靠窗的位子,然后便将头整着春香的腿沉沉睡去。
陈默法则一:当人感到饥饿但是又没有食物时,睡觉可以减缓新陈代谢,降低饥饿感。
而一向乖巧听话的春香看着自家小姐犹不知大难即将来临,还能睡得着,不由得担忧地祈祷着马车能行驶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再怎么祈祷,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
春香扶着仍旧睡得东倒西歪的陈默站在丫鬟仆人中间,幸亏现在李氏正和谢王府的仆人交涉,倒是没有人注意到陈默。
谢王府的门人知道是程家小姐害得自家的小王爷从马上摔了下来,当然对着李氏等人没有好颜色,更兼之程家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之家,而谢王府,不客气的说,这西岚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除了皇宫里那位他们得恭敬着,其他世家的人见了他们还不都得客客气气的!
李氏心下憋屈至死,可是一想到等会儿终于能把这个庶女给解决了,脸上挂着的假笑又真诚了几分:“这位大哥,我们真的是诚心来向谢王爷赔礼道歉的,还请通融则个。”说着还不着痕迹地将厚厚一袋银子塞了过去。
门人见刁难够了,那李氏也算上道,便折身到里面通报去了。
李氏看着门人进去了,便安静地垂首等着。
过了一会儿,门人又回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了李氏等人一眼,就吩咐另两个仆人去开角门。
李氏面上一抽,这角门可是下人走的啊。
无论心里怎么不情愿,李氏还是带着众人向角门走去。
一路上趁着众人不注意,春香将自己打听到的谢王府的消息一字一句地说给陈默听,就怕自家小姐一会儿不注意犯了什么禁忌。
可是这可怜的丫头喂,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小姐已经犯了最大的禁忌了吗——害的谢王府的心肝眼珠子坠马,这是多大的禁忌啊!
陈默默不作声地听着春香的话,现在睡饱了,听听杂谈也算可以忍受。
原来这谢王府竟是如此显赫的背景!
这谢王爷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而谢小王爷的母亲则是如今第一世家赫连家的嫡女,赫连晴。谢小王爷刚刚出生就立即封王,其荣宠可见一斑。
传闻谢王爷当时娶妻是形式所逼,所以夫妻情分不深,更加之谢王爷在外另有红颜知己,所以赫连晴将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谢小王爷谢昭身上,宠得谢昭自小斗鸡走狗,欺男霸女,横行于世。上京都中百姓都对他能避则避,是个人见人怕的主。
听到这里,陈默心中冷嗤了一声,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富二代调戏小妞摔断了腿,真是恶俗的戏码。
陈默尾随着李氏一起进了王妃的院子,侍立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示意她们等待,然后先进去禀报。
坐在上首的赫连晴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听到底下人的禀报,恨恨地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扔:“程家的到乖觉,知道这件事逃不过,倒是先来上门了。以为陪个礼就没事了?哼!小青,把她们请进来吧!”
赫连晴在说“请”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声音,底下的人不禁想,这回这个程家小姐看来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安。”李氏低垂着头向赫连晴请安,陈默虽然不情愿,但是想到刚刚自家丫鬟的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跟在后面草草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小青,给我再倒杯茶来。”
赫连晴有些厌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木木呆呆的女孩,看上去倒不像个心大的,但听当时在场的小厮说,这程家小姐端的骄慢无礼,拦了昭儿的马,还出了这么一出装晕倒的柔弱戏码,结果惊了昭儿的马,害的昭儿摔下断了腿。
可惜当时赫连晴被儿子的事情急坏了,又是传御医,又是照顾儿子,根本没那闲工夫去查到底是哪个女儿干的好事,这不,陈默就成了这只替罪羊,还辩驳不得。
李氏没听到让她起来的声音,所以只得维持着这个请安的动作,而陈默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声音,就自发地站了起来,完全不顾周围人愕然的眼神。
赫连晴见陈默竟然没有她的命令自己站了起来,心中更是愤恨,害了自己的儿子还能如此若无其事:“程夫人起吧,我看令爱似乎蹲不动,那就跪着吧。”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一脚踹在陈默的腿弯上,陈默扑通一声,双膝狠狠得落在地上!
膝盖这样直直落地,一阵钻心的疼冲向脑际,即使陈默一向面瘫,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但是真正令陈默疼痛的不是膝盖,而是她的尊严!
陈默在她的领域也是久居高位的一个人,自小跟着祖父长大,虽说祖父要求严厉,但是其中也不乏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加上她一心只痴心于医学,哪里会管其他的人情世故,在那个平等的年代也根本没有遇到过如此辱人之举!
陈默猛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赫连晴,赫连晴正打发仆人接过程家的赔礼,却觉得一股冷然的视线盯着自己,扭头一看,竟是那个呆呆傻傻的丫头,呵,本以为是个柔弱的,倒没想过是个倔的!
赫连晴心中一动,眼神闪了闪。
这时李氏也发现了陈默正在盯着王妃,心中恨不得挖了她的双眼!今天受了这么多屈辱,全是这个死丫头害的,现在居然还敢这么看着王妃!
可是她却不想,若不是陈默,现在跪着的就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王妃娘娘,小女顽劣,冲撞了小王爷,真是罪该万死!今天妾身就是领着小女来受罚的,妾身夫君说,此事皆是小女一人之过错,要打要罚,听凭娘娘发落。”
真是好一个李氏啊!唱作俱佳,那怒其不争的眼神让人以为她是心痛女儿犯下的过错,那一句夫君之言更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陈默心中一阵阵发冷,以前研究人类学中古代女子的宅斗时,只觉得庸俗小气,谁知真正体验时才知道,这些女人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就能将她置于死地!
她是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是这不表示她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心!
陈默是高傲的,活了三十岁,她从小学一直到美国读完博士,永远都是远超于同龄人,然后一直醉心于人类学法医,从不过问身边的纷纷扰扰,因为有绝对高超的技术,又有绝对强悍的实力,她从不需要为那些虚名低一下她高贵的头颅!
可是今天,她的肩膀被一个高壮的妇人死死压着,就连想要稍微动弹一下都不行,这个身体也不是她原来跆拳道散打样样精通的身体,因为失血,她连挪动一下都显困难。
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断地努力站起来,虽然膝盖离开地面一厘米,就会被那个妇人发现,然后狠狠得用力,让她的膝盖再次撞到地面上,钻心的疼痛传来,却只让她再次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赫连晴冷哼了一声,看着陈默徒劳无功的挣扎,依旧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得意,细细的柳叶眉微挑,又抿了一口茶才漫不经心道:“本宫也不是这么狠心的人,我看,就打三十棍好了。”
陈默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女子瞳孔一阵紧缩,就连李氏也是一阵讶异,底下人更是唏嘘不已——这是要活活打死这个程家小姐啊!
三十棍连一个壮汉都不一定熬得过,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