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将大地上的一切都炙烤得滚烫无比。
从马里一路向东,由于没有了坦穆兹山的遮蔽,湿润多雨的沿海气候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从内陆吹来的干旱酷热的风,则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
在热烘烘的空气包裹之下,马里周围那些广阔温润的草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地貌,荒凉,萧索,渺无人烟——这便是深入到如今沙特阿拉伯腹地的阿拉伯大沙漠了。
一支由十来匹马组成的马队正在正午的太阳下艰难前行,马蹄踩在极度干旱的沙地上,发出沉闷的的笃声。
这里的沙子不同于海岸附近那些粗粝、湿润的沙石,它的颗粒极为细碎,简直就和灰尘一般;因此,在强劲干燥的东南风的助力下,马匹一直在沙地上制造着冲天的滚滚烟尘,使得人和马整个都笼罩在好似大火形成的猛烈烟气之中,从远处望去极为显眼。
无处不在的细碎沙尘大量附着在马的毛发上,轻而易举地钻进人的耳道、鼻腔、眼窝和口腔之中,钻进人身上衣物间的一切缝隙之内,使得人和马看上去肮脏不堪。
殷戍用厚厚的白色罩袍把自己的全身包裹得死死的,有气无力地抓紧了缰绳,身体随着马背的颠簸而东倒西歪。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自从午夜时分出发,他一直趴在马背上走到现在;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要裂成七八瓣,而浑身的骨头已经变得稀碎无比,整个身体的结构就靠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相互黏连,就像一只快要旱死的章鱼一样;他感到自己头皮——尽管有厚实的头巾保护——被灼热的阳光炙烤得呼呼直冒油,嗓子渴得像冒了烟儿,而该死的细碎沙尘无穷无尽,和着风扑面而来,一个劲儿地从面罩的缝中钻入,好像一张嘴就能灌上满满一口沙子,口腔中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土腥味儿,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家伙的心情也和脚下这片滚烫的沙地一样,燥热、焦灼,真特么糟糕透顶!
就在那场团结的、胜利的“祝捷大会”之后,情绪极为高涨——而且是过于高涨了——的萨尔贡王子趁热打铁,竟然当即就要求组织一支人马,对“雷马马”的情况进行彻底的侦察——而且他老人家要亲自去!
这好似一记闷棍直接抽在了殷戍的天灵盖儿上!
在他的设想中,“打倒雷马马”永远都是一个口号罢了,他不眠不休策划了这么一出盛大的“祝捷大会”,同时在会场上进行了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不过是充分利用了马里营地之内的人对于谣言——尤其是对于该死的“雷马马”的谣言——的恐惧,以及对于爆炸性的“因舒雷”的震惊和振奋!
效果还算可以,至少在表面上,整个马里营地已经团结起来了嘛。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团结,马里的团结就够了,至于“雷马马”,暂时见特么的鬼去吧!
在殷戍的宏伟构想中,接下来才是史诗般的伟大历程的开始——纵观历史,999的伟大人物都是掌握了一支同样伟大的武装力量,或者至少从一支能战斗、敢于战斗、能胜利、敢于胜利的武装力量起家的嘛!
他殷戍穿越这半年多来,心心念念的,不正是想掌握、控制、统帅一支像样的武装力量吗?如今这天赐的机会就在手中,他怎么可能让其偷偷溜掉呢?真的,他多想帮助萨尔贡王子彻底改造他那只孱弱不堪的军队,将其打造成一个坚强的、勇敢的、团结的、强韧的、一往无前的武装力量;而那位王子,将偕由这个力量胜利地实现他的战略目的——进入尼尼微
而他自己,必将在这可歌可泣的壮丽史诗中谱写下属于自己的伟大篇章!
将一只古老而又原始的“军队”改造成起码达到中世纪时期档次的国家军队,如此宏伟的构想肯定由无数的细节构成——军队的组织,军队的训练,军队的纪律,军队的士气;新式武器的研制和批量生产,获得丰富而稳定的财源,粮食问题,后勤问题,运输工具的问题,如果有可能,甚至还包括根据地建设的问题……无数的问题庞杂而又紧迫,这都需要耗费巨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来解决!
其实解决方案,他也都飞快地设想出了一个粗糙的模型!
改造军队往往先从改造它的统帅部开始。他想以萨尔贡王子的名义成立一个“总参谋部”——当然这样的“总参谋部”不可能像后世一般条理清晰、界限分明,它可能将军政、军令合二为一,在“总参”的名下再进一步加以细分,成立一些涉及到作战指挥、部队建设、后勤保障、军官考评……等等等等的部门;将军队的建设、指挥和调动实施专业化,可以逐步弱化军人个人的阶级成分在军队内部地位高低的决定性作用,使得这支原始的军队从目前的状态,尤其是贵族军人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奴隶军人卑贱如狗忍气吞声的不良状态之中摆脱出来,使得大量地位低下却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脱颖而出,更重要的是能够使得整支军队的面貌焕然一新,朝气蓬勃……
殷戍正准备借助“祝捷大会”初步建立起的超高人气施展拳脚大干一番,却硬生生地被那个头脑昏聩的萨尔贡打断了!
那家伙一根筋地认为,打倒“雷马马”,是压倒一切的任务,比自己和亲哥哥争王位都特么重要100倍!
打倒“雷马马”,打倒你麻痹!
一想到这里,这家伙就气得口腔发苦!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精力充沛的王子还真像铁打的一般,确实发扬了连续作战、不怕疲劳的作风,说干就干,连夜就组织了一支“侦察队”,成员无外乎核心幕僚团队的几个人——钢铁侠、猪八戒、萨鲁曼,等等;王子特意点名要这位刚刚大出过风头的“埃及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老爷”参加,以示对他的倚重;而这支侦察队的向导,则由几名曾经去过“雷马马”所在地的老兵担当——他们的同伴们,都在萨尔贡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对“雷马马”的进攻之中可悲地死去了。
这只“侦察队”装扮成了从事亚摩力——亚述及巴比伦陆地贸易的矿石贩子。为了看上去像那么回事,每匹马上还驮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里面装满了铜矿砂、绿松石矿石以及杂七杂八的不太值钱的宝石,使得他们看起来好似几个刚刚从海边的亚摩力港口卸货,正带着样品深入美索不达米亚联络买家的商贩——这样的商贩,在马马什城,在马里的营地中,也算是再普通不过了。
神灵啊!那位王子还压根就不管什么“白天不行路”的老传统,硬拽着他们从半夜一直走到现在……
“绿洲,老爷,绿洲!”一名向导突然大喊起来,“看哪,前面就是绿洲了!”
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在烈日暴晒下疲惫不堪、昏昏欲睡,一听这话便都打起了精神。
殷戍也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在远方的滚滚黄沙之中,确实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绿线,模模糊糊、影影绰绰。
他赶忙手搭凉棚、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确认那并不是沙漠中常见的海市蜃楼。
“那是‘恩贾’绿洲,老爷!”另一名向导兴奋地高叫着,“那里有‘恩贾’小路,有可爱的甜水井,还有椰枣树呢!”
“说不定还能碰见几个白花花的过路娘们!”第三个向导突然淫笑起来,“都是从南方来的亚摩力娘们!我们上次就遇见了!”
所有人顿时喜形于色,“呼!呼!”的催马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
“省省吧,愚蠢的巴扎伊亚!”第一个向导突然气呼呼地嚷嚷起来,“你还想着那些娘们?那都是些恶魔,是‘雷马马’的人!”
“雷马马”,这个可恨的怪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跳进了大家的心田!
空气一下子变得极为紧张!
“我们还有多少水?”萨尔贡突然大声问道,“还有多少粮食?”
“我们的水囊还都是满的,殿下!”“猪八戒”疲惫地说道,“……带的饼也都没怎么吃呢!放心吧,殿下!”
“殿下,‘雷马马’距离马里并不遥远!”“洛基”似乎看穿了王子的心是,嬉皮笑脸地说道,“这肯定不会是一次远征的……”
“但也决不会是郊游!”“李逵”突然有些气呼呼地喊叫起来。
“停止!停止!”萨尔贡猛地高举起双手,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道,“我说,大家都停止!”
小小的马队立刻在烟尘中停了下来。
“你们的意思是说,前面那片绿洲,”他遥指着前方问道,“就算是‘雷马马‘的地盘了?”
几名向导赶紧勒着马凑了上来。
“是的,殿下!”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应该这么说,不确定,殿下!我们的人,上次就是在‘恩贾’遇见了几个亚摩力娘们……后来正是她们,把我们的许多人带入了陷阱!”
萨尔贡和他的人全都愣住了。
“能绕道吗?”“萨鲁曼”突然问道,“有没有别的路,能够到绕到‘雷马马’那边去呢?”
“也许有,也许没有,老爷!”向导们叫道,“不过我们只认得这一条路……只有沿着这条路走,才能找到‘雷马马’!”
萨尔贡沉默了。
“你的看法呢,安虎老爷?”他突然转向了殷戍,平静地说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殷戍振奋起精神,飞快地瞥了一眼面前这些烈日暴晒下的同伴们——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们肮脏的罩袍上每一个破洞、每一根线头都在冲着自己震耳欲聋地呐喊着去他妈的“雷马马”,我们要去阴凉的“恩贾”绿洲之中休息,我们要喝冰凉的甘甜井水!
“我不怕,尊贵的殿下,”他中气十足地喝道,“不管‘雷马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肯定是一个道德底下的邪物……我们这些正直诚实而又勇敢的人,有什么必要害怕一个邪物呢?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去前面的‘恩贾’绿洲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是的,老爷!”向导们突然欢快地叫喊起来,“从‘恩贾’到‘雷马马’那边,还要走上一整天呢!”
“那就去!”萨尔贡也突然兴奋起来了,指着远方的那一抹绿线得意洋洋地喊叫着,“萨尔贡什么也不怕!管他什么怪物、邪神!去呀!我们去‘恩贾’喝甜水,去看白花花的亚摩力娘们!”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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