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楚泠月想起了漓洛过往种种言行,不由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即使证据确凿,楚某还有一事不明,只不知漓洛公子缘何如此楚某之事,不惜一路奔波至此……难道,漓洛公子不怕被郑循或她身后之人发现么?”
楚泠月目光灼灼,盯着漓洛,就见她话一出口,对方的脸色瞬间一白,有遽然涨了个通红,就如煮熟的虾子一般,那本来坦然对视的目光,也随即飘忽到了一边——竟似害羞了一般!
原道这惯于在风尘中打滚之人,早已经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没想到,不过一句话,竟然能够让对方羞红了脸。还有那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窘迫,让楚泠月竟有了一丝负罪之感。
虽然,她不支持伎子小倌儿职业,却也并无职业歧视,毕竟从事何种职业,都是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有诸多陷身风尘之人是被卖被拐,完全是迫于无奈呢!
她的话似乎说的有些过了。
“我……你……”楚泠月想要解释些,张了张口,却发现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词来表达,憋了半晌,终是憋出一句,“我的问题……你不必回答。”
说着,起身拿起一把烛剪修修烛花,又亲去取了一盒从云州带回的百花露,用银挑子挑了,放进两只细白瓷盏中,兑了水。递了一杯在漓洛面前,放柔了声音道:“此乃从云州带回的百花露,最是调理,你尝尝,若要喜欢,就拿两瓶子去……”
那漓洛虽与楚泠月相识许久,楚泠月也常在折香楼出入,但不论酒席宴饮还是其他,楚泠月从不像其他人一般,随意与伎子调笑,更没有亵玩留宿之事,这猛不丁地放柔了声音,放低身段做出这种体贴之事,竟是一时有些难以消受,只红着脸愣愣地盯着楚泠月,直到楚泠月出声,他才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接那递到眼前的茶盏。却不想,慌乱间,一双手伸过去,竟将楚泠月的手和茶盏一起捧在了手心。两手相触,温热滑腻,登时仿佛触电一般,慌得他又猛地甩开了手,楚泠月倒没有如此敏感,只是觉得他已经接了茶盏,就把手抽了回来……这一来二去,两人竟同时将茶盏丢了,就听得“哐啷”一声,细白的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么突兀的一声脆响,格外清楚。
“主子!”急急地脚步声停在了门外,随即传来的小侍询问声,惊醒了屋里呆滞的两人。
楚泠月急忙回答无事,漓洛已经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
“唔……”一声痛呼,楚泠月急忙蹲下身,毫不客气地将漓洛的手抓到眼前。看到手指上那涌出的腥红,楚泠月毫不迟疑地将那支修长白皙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带着铁锈的腥甜味道充溢了口腔,楚泠月细细地吮吸着……
手指的主人似是想要抽回去,却只是动了动,随即放弃。
抬眼,漓洛一双格外黑沉的眸子正呆愣愣地望过来,四目相对,那双眸子的深处,某一种情愫令她怦然心动!
那样的情愫,她并不陌生,她在墨璃、在芳景、在溟月,甚至在小小的卿尘眼中都不止一次地看到过……她一直以来都在逃避,一直以来都在装傻,一直以来都在装作视若无睹……
但自从云州,她确定放开过往,敞开心胸之时,她很清楚地明白,那些男子压抑的深情,是她今生无法再忽略的,也是她穷尽此生也无法偿还的……
如今,这份沉重的感情债上,似乎又加了一份……
咽喉有些微微的发干,楚泠月动了动嘴巴,这才察觉自己口中还含着人家一根手指……一个男儿的手被自己捧着,手指还含着嘴里……这样的情节,实在是太暧昧了……
慌乱地避开对方大胆直视的目光,楚泠月将人家的手指从口中拿出来,倏地站起身,口中喃喃着:“我去拿药给你包扎……”
也忘了掩饰功力,瞬间飘出老远。
在她转身的刹那,她没有看到对方瞬间一暗的目光,在她那句解释之后,又微微地闪出一星星的希冀的光。
由于与契国皇子墨璃的婚期临近,楚泠月只在溯州盘桓了两日,就带着溟月、夙修,携了溟月父亲,踏上返京行程。
只是,因为溟月老父随行,几乎是将家搬到了京城。随行者众,却绝大多数都是司徒家使惯了的老人,只有溟月父亲身边多了一个小侍——洛儿。
钦差回京,自是有朝官恭迎。楚泠月在码头与前来迎接的朝官互相见礼,自去宫中见驾。这里,芳景早得了楚泠月的信,派了妥当之人在码头接了溟月众人回府。
如今人口不断增加,翰林街的宅子已经住不下,芳景早在诸人回京前,又高价收购了紧邻的三个院子,将中间的院墙打通,又修了甬道回廊。原本只是两进的小院落,这一番修葺之后,早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一座五进三出的大宅院。这些宅院相互通连,又各自独立,围在原来宅院的四周,各院又自成体系,景色也是一院一景,各有千秋,只等着众人回京自己选了入住。
楚泠月在宫里觐见交旨,女皇自是有几句嘉勉,却也只是淡淡的,而且话里话外似乎都有未尽之意。楚泠月听在耳中,恭敬谢恩之后,心里也多添了一份警醒。
等她回到翰林街,已是掌灯时分。
芳景等人接了小厮回报,早已经在门首翘首以待,遥遥见了一众家人簇拥着一顶官轿逶迤而来,众人急忙迎出门来。
落轿,一身紫袍玉绶的楚泠月走出来,迎面,鹅黄的身影已迎到身前……
“大人您回来了……”芳景的目光上上下下将楚泠月打量了个遍,最后胶着在楚泠月的脸上,眼圈微红,泪光微闪,喃喃道,“大人一路劳顿,清减了。”
望着这个替自己守着家的男子,虽然出身尊贵无匹,却从未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骄纵之态,反而是自己辜负了一个男儿的一片情意,心中温暖平和的同时,也微微的有些涩痛,伸手上前,执起芳景的手,柔声道:“家中一切多仗夫君操持,你受累了!”
手中微凉又清瘦的触感,让楚泠月心痛。转念想起此次有了夙修,芳景再不必受体内蛊毒之害,心中又是一阵轻松,微笑着,抬手拭去芳景眼角终于忍不住的泪花,携了他的手,招呼黑压压跪倒在门口的家人,走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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