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师徒一路四人历经了艰险终于到了西天取到了佛经。”回香楼的客栈内,贺腾骁悠悠地说完了这句话似意犹未尽一般。
贺腾骁这些天来也烦闷无趣的很,恰巧辽王也时不时前来探看他,索性就同他们讲讲《西游记》以打发聊赖的时光。
贺腾骁在另一个时空所接触过的海量信息远非这个时空的人可比的,贺腾骁本身就是能说会道,在另一个时空再普通不过《西游记》经他这么一讲倒也是颇有几分趣味,众人竟然也听得十分入神。就连李翦和凌锋二人也听得痴了。
和这小子从小光屁股长大,以前都没见这小子比说书的还能说书!李翦心里这么嘀咕着。
当贺腾骁意犹未尽地讲完这个故事众人竟然也有几分失落的感觉。
宋宇弘在一旁默然沉吟良久,贺腾骁讲完《西游记》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是孙悟空。他原本仅仅是赏识贺腾骁的弓马技击之术,觉得贺腾骁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没有想到贺腾骁在讲故事这方面也颇有天赋,丝毫不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差。难能可贵的是宋宇弘竟然从这个《西游记》这个故事中有所受益,这是最令他感到欣喜的地方。
这个故事的原型并不陌生,街头巷尾各种形形色色版本的说法宋宇弘也略有耳闻,但宋宇弘觉得讲的最精彩的莫过于贺腾骁了。
“那勒在孙猴子头上的那个紧箍咒呢,被取下来了吗?”洪亮耐不住性子问道。像孙悟空这等好汉竟然给一个小小的紧箍咒给束缚住了这让性子刚直透底的洪亮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取完经后这个讨厌的紧箍咒是否被拿了下来是他最关心的。
“拿下来了。”贺腾骁以苦涩的口吻说道,“当取到经书的时候孙猴子头上的这道紧箍咒它自己消失了。”
“那便是拿下来了,拿下来就好,就好。”洪亮嘿嘿笑着,像是紧箍咒在他头上被拿下来一般。
宋宇弘似乎听出了贺腾骁的弦外之音:“孙悟空头上这道明着的紧箍咒没了,但此后心中却多了一道紧箍咒,一道看不见的紧箍咒,这才是更可怕的。”说到这里宋宇弘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孙悟空感到叹惋,“这时候的孙悟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闹天宫搅得天庭不得安宁的孙悟空了,其实本王更喜欢那个把天庭搅的天翻地覆,天不怕,地不管的孙悟空,只可惜,后来的孙悟空早已没了当初的那股子锐气。”
“王爷所言甚是。”贺腾骁点头表示赞同,他没想到宋宇弘能够想到这个层面,“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无行的紧箍咒。”
宋宇弘脸上现出了丝微的变化,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东西,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对贺腾骁的说法表示许肯:“腾骁说得切,说的好啊,一道无形的紧箍。”
贺腾骁明白对于宋宇弘来说这道紧箍是什么,通过和宋宇弘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这是一个很有理想抱负,也颇有能力的一个藩王。只可惜他是一个藩王,是一个大赵的藩王,对于大赵的藩王,有理想,有才干都只不过是一种浪费。
“王爷过誉了,这让腾骁如何担待得起。”贺腾骁欠着身子道,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宋宇弘笑了笑:“腾骁,你才认识本王区区几天可已是胜过别人数年啊,此誉并不为过。”
“王爷如若此说倒是让洪亮兄弟难堪了。”贺腾骁看了看洪亮。
洪亮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憨憨地笑着说:“我也没别的想法,就只觉得结识你这个兄弟值,是咱这辈子的一大快事!”
憨厚纯直是洪亮身上最大的闪光点,这也是宋宇弘最欣赏洪亮的地方,若非如此宋宇弘也不会当着洪亮的面说出方才那番话。
“能结交到洪大哥这样的兄弟亦是腾骁这辈子的一大快事。”贺腾骁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底的,而非做作敷衍,有些人相识不过短短数日就能让人把他当做结识了数十年的老友一般看待,不在于他多聪明或是多么深谙世故人心,更重要的是待人真诚。
“王爷腾骁有个请求。”贺腾骁想起了一件事。
“但说无妨,只要是本王能够做到的,本王定不推诿。”宋宇弘很干脆地说道。
“不知王爷府上的朝廷邸报能否让腾骁一阅?”策论也是武乡试的一部分,这次又是彭朝栋亲自担任武乡试的主考官想来对策论一节会更加重视,想要写好策论时事储备是基础。大赵信息通达度远不如后世发达,官方讯息的传递也主要依靠邸报,邸报可以说是报纸的前身只是邸报提供服务的人员范围比较狭小,仅仅限于政府官员此类特殊群体。
“这也算不上甚大事,本王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便是。”
“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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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宇弘一回王府便差遣了一个亲信整理了这阵子的邸报给贺腾骁送了过去。
贺腾骁一收到邸报就坐定同李翦凌锋一起一张张地细细读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武乡试策论到底能不能用的上,但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来的好,至少是心里会比较踏实。玉龙城的武乡试难得给贺腾骁带来了一种紧张感,让贺腾骁找到了前世备战高考的感觉。
没有想到大赵的局势竟然败坏到了这种地步!看了还不到一半的邸报贺腾骁已经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思,对大赵的局势贺腾骁有粗略的预想过,但没有想到现实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得多。
贺腾骁先前从李舜卿府上零零碎碎地看了些邸报,除了辽东三镇的形势败坏他有切身的经历之外。其它地方的情况原本也只是从李舜卿府上的邸报中窥得一隅。
从李舜卿府上的邸报中得出对关内的了解基本上是认为陕西、山西一带流寇猖獗,余地稍安,但从宋宇弘送来的这些邸报来看,不仅仅是陕西、山西两省流寇猖獗,冀、豫、鲁等地形式也不容乐观。南方地区的洞庭湖水盗作乱长江、海寇倭寇屡屡侵犯东南海疆,仔细看来大赵万里江山,此时此刻竟无一片宁土!
“不想我大赵的局势竟然糜烂到了此等地步!”
李翦很少感时伤事过,但这次他也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慨叹。毕竟个人的命运是同国家和民族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不说没有人能够置身度外,但能置身度外的实在罕见。
“是啊。”贺腾骁叹声道,他心里很没底,大赵这艘破船到底还能行驶多久呢?
“只是我们现在力微势薄,又能做些什么呢?”凌锋的语气中分明充满了无奈,乱世将至,谁都是无根的浮萍,逐水而逝,像他们这样的底层人物能够苟全自己和家人性命在这乱世间便是最大的幸运。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咱们脚下的玉龙,眼下辽军步步紧逼,我大赵军在辽东已是疲软不支,处处被动,倘若玉龙有失,我们的家人又该怎么办?”这些东西是贺腾骁最担心,宏图霸业的美梦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想,但家人的安危却令他担忧,镇虏堡可是处在赵辽对峙的前线啊。最最基本,他总得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让他们活下来。
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时空,已有三年,除了朝夕相处的兄弟,最能给予贺腾骁温暖的便是他那温馨的家。贺腾骁记忆里依稀记得他这一身娴熟的弓马,精湛的技击就是贺老四从小手把手教出来的。二丫头可爱的模样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贺腾骁放下了手中的一纸邸报,他现在已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虽然这些邸报措辞相当的委婉,但已能从其中将大赵目前的形势窥见一般。
“不想时局糜烂至此!”贺腾骁慨叹了一声。
“三弟还是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理。”凌锋劝慰道:“形势虽然糜烂,但我们还是能够尽我们的人力的,眼下要紧的是武乡试能够得中,谋个实缺,好有个着落。”
诚然,现在武乡试是他们的一个改变命运的一个契机。虽然不曾见得明文告示但这些天外头都在疯传此番武乡试高中三甲者立授正五品千户,以下立授百户总旗等官职。对于玉龙的武秀才们来说,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福音,按正常的路子一个底层士卒做到千户官除了要军功外还要有一定的资历以及上司的抬举等等,但这届武乡试竟然给出的是立授!
“二哥说得有理啊。”想要安身立命总得有个着落,现在武乡试是他们一个不可多得地改变命运的机会。
贺腾骁将桌面上有些散乱的邸报收拾好:“到底是天子的嫡亲弟弟,邸报可比咱们镇虏堡的准确多了。”
“这些邸报有些发皱,看来对着它们慨叹的不止你一个人。”李翦拿起一张邸报,无意间瞧见了邸报上的褶皱。
“晚上咱们把这些邸报看完!多知道些总是有用的。”一直埋头翻阅邸报的凌锋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正如《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一样,贺腾骁心中也不知不觉被戴上了无形的紧箍————这个时代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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