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哐……”
鄞县三江口灵桥码头,随着一阵铜锣声响起,几个头缠红布腰系红色腰带的精壮青年很快搭起一个展架,将一条横幅挂在上面。
横幅上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众志成城、保家卫国十六个大字清晰无比。
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提着篮子向围拢过来的人群散发糖果饼干,一群孩子着拿着传单开始向大声吆喝着往那些衣着体面一些的人手里塞。
很快五口厚重的木箱也被从马车上抬下来摆放在空地中央,每口木箱上还贴有募捐箱三个字。
“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
“咦,这不是上次来宣传小龙湾海港的人么?”
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同时也有人认出了赵颀等人,主要是这个场景太特么熟悉了。
“鄞县的诸位父老乡亲,我们是杨公镇小龙湾海港的人,今天借贵地不是宣传小龙湾,也不是卖房子,而是为前线抗战的将士募集军饷,众所周知,蒙古人从三月开始已经兵分两路进攻我大宋,四川荆山激战正酣,前线将士伤亡惨重……”
“崇国公不顾年迈之躯自请镇守鄂州,然而朝廷拮据不能为鄂州增派兵卒和粮草军饷,若是蒙古大军进攻鄂州,则后果不堪预料,崇国公知我庆元府以来劳心劳力,将我庆元府治理的井井有条,眼下崇国公赶赴国难,我等庆元府父老也不能袖手旁观,为了资助崇国公和鄂州前线抗敌将士,我小龙湾海港将会向鄂州捐献十八万贯足钱,同时也倡议庆元府的父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起捐助更多军饷……”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众志成城,保家卫国。我等虽然不能上前线奋勇杀敌,但也还是能够为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出一份力,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值此国难当头之时,人无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抗战守土之责,不然蒙古人杀过长江,我庆元府也难逃生灵涂炭……”
人群当中,还是当日那个衣衫朴素的少年,此时正举着一个木制的喇叭筒对着围观的人群挥舞着拳头大声演讲。
围过来的一群人听了之后很快也都知道了这些人的意图,有些翻看手中的传单大声朗读,有的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还有的一听说是捐钱直接掉头就走了,而更多人却是心有触动,但又感觉有些不靠谱,纷纷询问一些和在杨公镇遇到的同样问题。
赵颀站在圈中,自然也是一一作答,几分种之后,有一个黑瘦的船夫往募捐箱里投了十几文钱,有人带头之后,人群中有许多人都掏出钱袋,很快五口募捐箱前面便围满了人,场景看起来和在杨公镇差不多,甚至还要热闹不少。
灵桥码头本来就是三江口最老也是最大的码头,码头上大小船舶密密麻麻,岸上也是商行仓库酒楼餐馆鳞次栉比,来来往往的人比之杨公镇更加繁华热闹,这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很快整个灵桥桥头便人山人海。
“散开散开,何人在此聚众喧哗……”
一队官兵手持长枪踢踢踏踏而来,围观的人群一阵剧烈骚动之后纷纷散开,为首一个魁梧高壮的黑脸大汉手按腰刀大步走进场中。
“咦,赵大郎……”黑脸大汉本来准备发飙,但一看竟然是熟人。
“童县尉!”赵颀愣了一下苦笑上前拱手解释,“我们今天并不是来宣传小龙湾海港,而是来给崇国公和鄂州前线的将士募捐军饷!”
“募捐军饷?”童县尉抽出来的半截钢刀塞进刀鞘之中,疑惑之余旁边一个小孩子塞给他一张传单。
“抗战守土,保家卫国,为鄂州前线捐助军饷……”
童县尉几眼扫过传单,然后再看看横幅和募捐箱,再次细问赵颀几句之后非常激动的对着赵颀抱拳说:
“差点儿大水冲了龙王庙,童某真想不到大郎竟然还有如此爱国义举,崇国公是童某最为敬重敬佩之人,此次我本想跟随崇国公去前线杀敌,奈何公务在身去不得,正不知该如何帮助崇国公,大郎此举正合我意,既然遇上了,童某就先捐上……”
童县尉在身上一通乱摸,然后拿出来几块碎银子和几张皱巴巴的会子,数了一下加起来大概有两三贯钱,顿时羞愧的低头说:“身上只得这些钱了,希望大郎不嫌少!”
“不少不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多少无论,都是表达一番对前线将士的支持,童县尉将钱投入这募捐箱之中即可……”
在赵颀的引导下,童县尉红着脸将一把零钱塞进募捐箱,然后回头冲着一队官兵大吼:“崇国公在前线杀敌,我等也不能啥都不干,你们把身上的钱都捐出来,敢留一文本官打出他的屎来!”
一群官兵顿时赶紧都摸钱袋摸衣兜,纷纷上前把铜钱纸币都丁零当啷的投入募捐箱之后,还要把钱袋子衣兜都翻过来给童县尉看。
“好,都是爷们儿,下次有发财的机会本官绝不会忘记你们,豁牙你们这一伍留在这里帮忙大郎照看募捐,任何胆敢破坏者都拿去县衙问罪,其他人都拿一些传单帮忙去各街坊散发,我等吃了军粮,不能上战场杀敌,跑跑腿还是可以!”
童县尉一声令下,剩下十多个官兵全都每人从马车上的木箱里面去了一叠传单四散而去。
“多谢童县尉!”赵颀很是感激的再次道谢。
“谢我干甚,看来崇国公没有看错你,好样的,我再回家取些钱来捐上,今日出门匆忙,没带多少钱,实在丢人!”童县尉拍拍赵颀的肩膀转身就走。
围观者方才虽然踊跃,但其实看得人多捐的人少,四周围了上千人,但真正捐款的差不多也只有百十来个,大部分人都在观望阶段,眼下看童县尉都捐了钱不说,还回家取钱去了,这一下围观者的情绪瞬间就被调动起来,慷慨解囊者越来越多,而且捐款的面额也越来越大,最开始都是一些船夫民工和普通百姓商贩捐款,纸币铜钱算下来也不过十几文最多上百文的样子,但等童县尉离开之后,已经有些人捐出数十贯的会子甚至是大坨大坨的银子,捐款的热情高涨不少。
看着热闹踊跃捐款的场面,赵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两处募捐的情形看起来,民间百姓对于支持前线抗战还是很热情的。
但这种活动光靠他一个人的确不够,若是像后世一样有专门的组织和义工帮忙就好了。
“让开让开,什么抗战救国募捐,莫不是骗子……”
随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围观的人群一阵熙攘之后,只见一个年轻公子手里捏着一张传单,摇着折扇在几个人的前呼后拥下从散开的人群中走了进来。
“高衙内来了!”人群总有人变色惊呼,许多在正在捐款的人也纷纷捂着钱袋子往后退。
“高衙内?!”赵颀愕然细看,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公子,穿着华丽的绣花锦服,腰间挂着玉佩,头发梳的油光发亮,鬓角还插着巴掌大一朵鲜花,皮肤白皙神情傲慢,一看就是那种装逼挨揍型的纨绔子弟,属于要被主角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品种。
不过赵颀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装逼货,而是高衙内身后一群人。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吕家二少爷吕光平。
而吕光平也冷冷的看着他,脸皮紧绷非常难看,但双眼中却似乎有一丝戏虐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