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据本台消息,上午十点三十分左右,丰洲弯跨海大桥突发事故。
海丰段由北往南方向出现桥面断裂,具体原因尚在调查。目前海洲市多个上桥口暂时关闭。目前桥面临时并道,导致沿线拥堵,海运部门已增加轮渡班次,缓解桥面压力。”
王春妮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细看着省电视台播报新闻的主播胡佳。
这位女主播最近上了某网站的头条,因为有人翻出了十五年前胡佳播报新闻的画面。让网友惊叹的是,这十五年的岁月刀锋居然没有在胡佳脸上留下一丝老去的痕迹。
王春妮愣愣的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冻龄主播,她缓缓抬起手,轻轻触摸自己眼角和眼袋的细纹。
她才二十五岁,但眼纹和脸上零星雀斑都让别人以为她已经过了三十五岁。
…………
王春妮来海丰已经五年了。
她中专毕业以后,在老家的县剧团唱了两年戏,后来经不住在海丰工作的同学怂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县剧团。
同学叫薛淼淼,在海丰一家推销美容项目的生物公司上班,当时注射类美容产品效果立竿见影风靡一时,美容院和终端客户都乐意接受,所以她每天都能出业绩,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就赚了六万八的佣金。
只是当王春妮来到海丰,注射美容的弊端开始群体性爆发,国家也开始明令禁止美容院做侵入式项目。
所谓的生物公司,因为没了最赚钱的支柱项目,便开始另辟蹊径。
老板见王春妮长的秀气乖巧,模样讨喜,就有心培养她做驻店的美容导师。
充满好奇的王春妮,经过一个月的观摩学习,成为了公司第一批接触光电仪器美容的美导之一。
她被下派到了美容院驻点,每天早上领着店员跳舞,活跃气氛。开晨时,让店员分类汇总手上的顾客资料。以顾客的消费能力划分层次,邀约客户参加隔三差五举办的店内活动。
王春妮除了培训店员手法,最关键的还是用所谓的高端仪器对顾客做检测,用学来的术语告诉顾客体质和肤质出现的问题。然后用心理暗示和各种逼单手段,促成成交。C类客户推荐一个套餐,A类客户就把套餐加倍、频次加倍,价位上不封顶。
她记得有一次,店里来了个阿姨,尝试过半张脸的电波拉皮之后,爽快的用银行卡刷了80W的套餐。
王春妮赚了钱,但她一直坚信是自己给了客户高端的产品专业的服务,自己才赚取了相应的回报。
直到陆续有客户的脸被激光仪器灼伤,脸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沟壑和深坑,她这才知道所谓的高科技,全是东州作坊组装的山寨货。就连公司新到的那台,号称造价百万的皮秒仪,也只是外形相似、波段不同的盗版货。
一直在美容院做了三年,自己的脸也被贴牌生产的院线产品毁坏了角质层,露出了蚯蚓般的红血丝。
离开美容行业的王春妮,虽然手头攒了些钱,但放弃了工作的她,开始觉得异常空虚。她开始浓妆艳抹沉迷夜店,流连灯红酒绿,直到她遇见一个四十岁的男人。
男人样貌普通,穿着名牌但款式老土。
他是个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应该是有些钱的,关键是他给王春妮的印象很成熟很踏实。
在他糖衣炮弹、死缠烂打的攻势里,王春妮沦陷了。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开始幻想小媳妇的日常,她每天都把租住的房子打扫的一尘不染,等待着他的临幸。
在为他堕了四次胎以后,他告诉她:“我有老婆,也有孩子。”
她开始夜夜哭泣,她开始苦苦哀求。在被正妻砸了一酒瓶后,她看到了他眼里的事不关己。
她变得孤僻每日酗酒,被啤酒撑得小腹微微隆起,脸颊爬上了雀斑,眼角冒出了细纹,她就像个生养过孩子的妈妈。
王春妮没了吃饭的胃口,她把餐桌收拾干净,看着电视愣愣发呆。
手机响了,老家的朋友告诉她,县剧团得到了国家补助,县市两级投入六个亿新建高水准的剧院,职工都有了编制,待遇也高了很多。
挂上电话的王春妮睡着了,梦里泪水打湿了靠枕。
晚上她重新打扮了自己,电视里又出现了冻龄主播的身影,原来是万市的杀人犯跑了,还死了三名警察,一名失踪。
王春妮看着通缉令的照片,觉得比第一次通缉的照片帅了很多。一个守护爱情和家庭的男人,她觉得他没有错,只恨自己没有杀人的能力,否则她也要杀了那个男人。
深夜里她穿着一件露肩的雪纺长裙,漫步在街头。人烟稀少的街头,她觉得自己拥有了整片天地,她踩着节奏,踮着脚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原地转圈,飘飞而起的裙摆就像一朵午夜盛开的荷花。
再走两百米,就是她常去的夜色酒吧,她在那里有很多朋友。
一台黑色的新能源车,熄了灯悠悠的走在她的身后,后座下来一个用防晒脖套蒙住半张脸的年轻人。
她看到了地上多出的人影,警觉的转过身。
一片方巾盖住了她的口鼻,她瘫软在他的怀里,被他搀上了车。
她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一只手拍着她的脸颊,“嘿,醒醒,嘿!”
那只手上有个变了形的刺青,她抬起头对着蒙住半张脸的青年,含糊的问道:“你是阿格?”
“靠!”青年闻言把脖套摘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是的,这个有刺青的男人是夜色的酒保,他们认识。
“都说了,那破玩意儿用不着戴,现在还不是被人一眼认出来了。”躲在暗处的一个男人笑道。
阿格狠狠的瞪了王春妮一眼,在她身前来回走了几趟,对着黑影喊道:“阿标,现在怎么办?她认得我,绝对不能放她走了!”
清醒过来的王春妮开始害怕了,她扭了扭,发现自己双臂被反绑在身后的柱子上。
她瞪大惊惧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像个废弃的工地。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地上的一盏手电,散发着可怜的光亮。
春妮知道身处险境,她开始痛哭嘶吼,只求对方放过自己。
这时从暗处走来一个身影,想必就是阿标。
阿标走到春妮身前,不是凶神恶煞的悍匪,而是满脸含笑、发型飘逸的高个子男人。
他把手里的匕首竖在春妮的唇边,“嘘,嘘,嘘~”
见春妮收了声,他嘴角的笑意明显重了几分,他用匕首挑起春妮前胸的雪纺裙,一点一点的往上割开。
春妮眼中含泪,双唇紧抿,却还是忍不住从鼻腔发出呜呜的哭声。
“妳只要肯交钱,我保证不会伤害妳。”话刚说完,匕首挑开了裙子的领口。
胸前割开的裙子,像道敞开的大门,露出她的隐形内衣。
春妮的手机被打开,只是转账的时候显示第三方支付系统已经限额,最终只转出两千。
“银行卡密码多少?”阿标的语气还是那么柔和。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密码是我的生日,手包里的银行卡、身份证你们都可以拿去,求求你们放了我!”
阿格把翻乱的手包收拾好,焦急的对阿标喊道:“她认识我,绝不能留,你倒是快点啊!”
阿标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手里的匕首轻轻的从春妮脸颊沿着脖子一路滑到胸前,匕首挑开了内衣,刀尖抵着春妮的左胸。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阿格说道:“刺进去就是心胀,你过来拍我一掌。”语气依旧平和。
阿格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是有罪共担。
见到阿格走来,阿标转过头对着悲泣的春妮柔声说道:“对不起,变成厉鬼再来找他算账吧。”
“磨磨唧唧!”一句瓮声瓮气的男声从暗影里突兀传来。
阿标闻言移开了春妮胸前的匕首,慢慢环顾四周,表情依旧镇定。
阿格把手包塞进工装短裤的大口袋,神色显得慌张,用声音壮胆似的厉声喊道:“是谁?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
只见他身后不远,打火机在暗处突然亮起了火苗。
一个胡子拉扎的男人偏头点起了香烟,他吧嗒吧嗒的嘬了两口,火苗跟着晃了两晃。
当确定来人位置,阿标脸上又挂起了笑,盯着对方的弯弯眼眸藏着一丝狠厉。
火机灭了,烟头却忽明忽暗,那人慢慢走到阿格近前,两指夹住香烟,微眯着烟熏的眼睛,把香烟从唇边取下,慢慢蹲下了身子。
阿格暴躁上前,那人突然起身前冲,抡起夹烟的右手挥击阿格的脑袋,带出一条烟火光带。
阿格来不及格挡,只听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视线上移,只见那男人夹烟的右手赫然抓着一块断裂的水泥块。
阿标的眼里笑意尽退,他顾不上查看倒地的阿格,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朝他走来。
走到身前的男人烟瘾很大,面对手持利刃的对手,他居然把水泥块换到了左手,又把右手的香烟叼到嘴里。
阿标抓住机会,匕首直刺而出,精准的扎进了男人的心窝。
阿标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开,后脑勺一声闷响,他眼前一黑,和水泥块一起摔落在了地上。
男人用右手收握住匕首,叼着香烟的嘴巴又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嘴里闷哼一声,拔出的匕首带出胸口一条血柱。
原本深陷死局的春妮,看到这个男人豁出性命救了自己,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该喊还是该闹。
「他们谋财,他们害命,我刚才就要死了,那个人救了我,我胸前裸露,我差点死了,那个人救了我,我被绑着,我怎么逃跑,那个人救了我,那个人救了我!」
是的那个男人救了我!
那~那个男人居然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