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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郎中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孙氏立马想起她的本来目的了。.最快更新访问:。

她膝盖一弯,‘欲’要再度跪下,但身子被几个健壮的农‘妇’紧紧掣住,哪里跪得下去?双眼便立刻婆娑起来,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往下掉,衬着苍白狼狈的面孔,看上去很是可怜,她又扭头看躲在一边的襄荷,哽咽道:“小、小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婶婶……婶婶再求你一次,只要你帮婶婶这一回,让婶婶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小荷!”

听了孙氏这话,围观的村民都惊奇不已,且不说一向不求人的孙氏为何一反常态,只说襄荷一个小孩子,孙氏有什么事要求到她头上?村民们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么看来田四儿那些浑话倒还有些歪理了。

村长皱皱眉,咳了几声,朝孙氏道:“秀才娘子你别急,有话咱好好说。你求兰丫头啥事儿啊?要是咱们村儿能办到的,大家就坐一起商量,这世上啊,没什么坎儿迈不过。”

孙氏摇摇头,‘花’容更加惨淡:“不,谁都帮不了,这事儿只有小荷能帮我。”

一旁赵大虎看了半天热闹,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嚷嚷道:“你到底是要办啥事儿啊?”

孙氏张张嘴正待要说,襄荷却率先从兰郎中身后走了出来,她没看孙氏,只对着村长等一众村民福了一福,脆声道:“村长爷爷,各位叔伯婶婶,宁婶婶求的事我不能应。”

“小荷……”,孙氏脸‘色’“唰”地惨白,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架着她的几个农‘妇’看她的样子都不由放轻了力道,其余村民也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就有人说道:“唉,兰丫头啊,若不是过分的事儿你就应了她吧,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

说话的是个五十来岁姓严的老头儿,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襄荷却丝毫没动摇,“严爷爷,不是我不想应,而是我不能应——宁婶婶求的事儿我做不了主。”随即她便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多亏了那位贵人,他用沉香令让山长们同意我参加考核,若不然,恐怕宁大哥今后三年都无法考试了。但那枚令牌如今已经用掉,婶婶要我去求山长们,将机会让给宁大哥,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如此。但各位叔伯应该也知道,书院山长们高风亮节,向来说一不二,既应了谢公子的要求让我考试,又怎会转眼反悔?”

“因此,不是我不想应,而是不能应,若我应了,那便是陷诸位山长于不义。”

“说得好!”人群后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高声附和着襄荷的话。

众人还都沉浸在襄荷说的那番话中,一听这道声音,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槐树林里停了一辆金光灿灿的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白胖青年,那声好正是从白胖青年口中发出。

襄荷瞪大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珍宝坊的掌柜赵庆余和少当家赵寅年。

只见赵寅年大踏步走过来,转眼就到了众人眼前。他头戴水晶七梁冠,腰佩和田羊脂‘玉’,颈间挂着数颗南浦大珠,身着一件金线满绣团福纹大氅。满身披挂好不好看先不说,却是绝对地富贵‘逼’人,金光闪闪地与他停在槐树林的马车倒是相得益彰。

秀水村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把几百几千两银子穿在身上的人物,一时倒都被他镇住。

“兰姑娘这话说地在理,”只听他朗声道,“在下不才,忝为鹤望书院商院学子,今日也在经义坪,倒是有幸亲见了兰姑娘所述那一幕。”

他看向孙氏:“这位大嫂,你爱子心切是好,可这法子实在是臭,你这不是为你儿子好,而是想要坑害他啊!”

孙氏一见他就有些被震住,她虽有个秀才娘子的名头,但却不过比寻常农‘妇’多一点见识,如赵寅年这样满身富贵的人,以往都是远远望着的,如今忽地来到众人眼前,还与她说话,她的气势登时便弱了下来。

但一听赵寅年这话,她却立刻又听起身子,凄声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我所为一切尽是为了霜儿,又哪里会坑害他……”说到后面禁不住哭泣了起来。

赵寅年却不为所动,笑道:“你只说让兰姑娘去求山长们好让你儿子入学,可世人谁不知晓,鹤望书院上敬天下敬地,中敬圣人言,可就是不敬权势富贵与人情!”

“莫说你儿子只是一寻常学子,兰姑娘也与书院山长无亲无故,便是那王孙公子来考,当今圣上来求,想要入书院也得正正经经地考过试,想靠人情往书院塞人,您这不是高看了兰姑娘,而是低看了鹤望书院!”

孙氏脸‘色’这下是真的惨白了,周围村民们一片窃窃‘私’语。

但赵寅年却不管她什么脸‘色’,也不管村民们如何议论,仍旧径自说着:“再来说这沉香令。谢公子以一枚沉香令换得兰姑娘考试资格,这一给一予是当着书院众多山长和学子的面的,双方约成,兰姑娘也已考了试,如今您却又要兰姑娘反悔,想要以一个已经用掉的‘机会’来换另一个机会,岂不是可笑之极?若兰姑娘真应了您,那不仅您儿子这辈子都再入不了书院,兰姑娘也将被拒之‘门’外。书院建学数百年,可从不收出尔反尔的小人!”

“若真想为儿子好,赶紧的为他找个好大夫是正经,我可亲眼看见您儿子今日昏‘迷’不醒差点一命呜呼的样子。您这不着紧儿子身体,却急慌慌地上‘门’‘逼’人兰姑娘,真不知是真为儿子好,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好?”

话声落下,四下俱静,村民们也不议论了,只将目光都凝注在孙氏身上。

在赵寅年表明他书院学子身份的那一刻,村民们的立场便瞬间偏向了他那一方。坐落于鹤望峰脚下,秀水村的村民们一向以书院为傲,且村中大多户人家都租种着书院的学田,平日也多亏书院照拂,贪官污吏都不敢动书院附近的几个村子。且书院学子们在外行走也一向被要求不得扰民,若有被发现者便立刻加以处罚,严重者甚至会逐出书院,如此苛刻条规下,书院学子甚少跋扈,因此附近几个村庄与书院向来少有嫌隙,村民们对书院的学子山长更是敬重有加。

孙氏丈夫虽是个秀才,但也只是个普通秀才,又哪能与鹤望书院的学子们相比?在村民们淳朴的认知里,能入书院的人,必然是人品学问都顶好。而眼前这白胖青年既然出自书院,看起来又满身富贵,自然不可能污蔑孙氏一个寻常‘妇’人。

赵寅年前面说的那什么信义道德虽也正确,但倒底是离村民们远了些,可最后那一句却实在让村民们颇有感触。就有人看了看呆立至今的宁霜,只见他木木呆呆的样子,似乎已经绝望,便有些不忍心地朝孙氏道:“秀才娘子,你也不瞅瞅你儿子,你看他都成啥样了?我看他方才还拉你来着,他啥身体你还不清楚?”

孙氏脸上青白‘交’错,又是羞愤又是不甘,听了这话不由回头看了眼宁霜,却正对上宁霜心如死灰般的眼神。

她心头一痛,嘴‘唇’颤动着,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拉了宁霜的手,掩着面,头也不回地急急朝家去了。

当事人之一走了,这场热闹才终于落下帷幕,但八卦的村民们却还不想离去。这不还有个书院的学生呢么?书院学生没事儿怎么来他们秀水村了?

满头银发的老村长客气地与赵寅年寒暄了一番,在周围村民催促的目光中,终于问出:“不知公子此次来我们村儿是有何事?是不是刘管事有何吩咐?若有老朽帮得上忙的,还请尽管吩咐。”

刘管事是负责管理书院学田的,秀水村租赁的学田便是由这位刘管事管辖,在场众人对书院最熟悉的也就是每年来收租的刘管事了。

若是换了其他的书院学生,指不定就不知道这刘管事是何许人也,但赵寅年不同,他商户人家出身,为人灵巧如泥鳅,最善打听消息掌握情况,在书院读书数年,他不仅对学生山长们了解颇多,对于书院经营也是一清二楚。只见他白胖的脸上‘露’出平易近人的笑:“老丈无需多礼,刘管事并无吩咐,学生此来是为‘私’事。”

说罢不等老村长回应,便看向襄荷道:“此来是因着之前与兰家有桩生意。”

襄荷心头一跳,抬头见赵寅年满脸笑容才舒了口气,心知应该不是坏事。不仅不是坏事,恐怕还是天大的好事儿。

赵寅年说过那话之后便不再多说,老村长活了这么多年也是人‘精’,自然知道接下来的事儿赵寅年不‘欲’人知道,当下便招呼着围观的人都散了。

村民们依依不舍地离去,好一会儿之后,兰家‘门’前才恢复了清净。

这时赵寅年才满脸带笑,朝着襄荷与兰郎中道:“我今日来,是特意来给您几位报喜来了。”

他说着便挥了挥手手,那原本坐在车辕上的驾车小厮便钻进车厢,再出来手里变多了个一尺见方的红绸盖着的盒子。赵寅年朝小厮点了点头,小厮便揭开了那盒子。

红绸掀开,便‘露’出下面的雪白之物,崭新锃亮,却是整整一盒的雪‘花’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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